就在眾時空帝王各自安排之時,天幕卻悄悄切換了畫面。
漠北的風像刀子,刮在臉上生疼。
土木堡的硝煙尚未完全散去,空氣中彌漫著血腥味和焦糊味。
大明龍旗在寒風中獵獵作響,數不清的火把將連綿的營帳照得如通白晝。
贏了。
那個不可一世的“上帝之鞭”,被大明最硬的骨頭崩碎了牙。
中軍大帳內,燭火搖曳。
木正居坐在虎皮鋪就的帥椅上,卻并沒有那種大勝之后的狂喜,只是靜靜地盯著面前跳動的燭火。
“咳咳……”
一陣劇烈的咳嗽打破了死寂,木正居拿開捂嘴的手帕,上面是一灘觸目驚心的烏血。
他隨手將手帕丟進火盆,看著它化為灰燼。
“該來的,總要來了。”
老人撐著扶手,試圖站起來,卻發現雙腿沉重得像是灌了鉛。他苦笑一聲,放棄了掙扎,對外喊了一聲。
“廷益,進來。”
帳簾掀開,一身甲胄、記身征塵的于謙大步走入。
見到木正居的樣子,這位于少保的眼眶瞬間紅了,單膝跪地:“老師,您……”
“站起來。”
木正居的聲音不大,“哭哭啼啼,像什么樣子。仗打贏了,該笑。”
于謙咬著牙,強行把眼淚憋回去,站得筆直。
木正居指了指旁邊的胡扎,“坐。”
待于謙坐下,木正居并沒有談論這場足以載入史冊的大勝,也沒有詢問傷亡。反而目光穿過營帳的縫隙,看向外面漆黑的夜空。
“廷益啊,你看這月亮。”木正居指了指天,“像不像宣德五年,咱們在那個破廟里看到的那樣?”
于謙一愣,不知道老師為何突然提起往事。
木正居也沒指望他回答,自顧自地說道:
“那時侯我就在想,咱們這些人,無論是位極人臣的首輔,還是地里刨食的農夫,其實都像是這陰溝里的蟲子。”
“在泥里打滾,爭那一口吃的,爭那一點虛名。”
“但這世上啊,總得有人,愿意從陰溝里抬起頭來,去仰望天上的星空。”
這話說得沒頭沒腦,帶著一股子行將就木的暮氣。
于謙心里“咯噔”一下,一種巨大的恐慌涌上心頭。
大明可以沒有皇帝,但不能沒有老首輔。這是幾十年來,所有人心照不宣的共識。而現在,這根定海神針,恐怕要……
“老師,您……”
“聽我說。”木正居打斷了他,聲音雖然有些飄忽,但語速很快,像是在趕時間。
“這仗打完了,瓦剌也好,那些西遷的余孽也罷,幾十年內,翻不起浪花。”
“但這大明朝的隱患,不在外頭,在蕭墻之內。”
“有些話,現在不說,以后就沒機會說了。”
木正居打斷了于謙想要勸慰的話,語速極快,像是要在一口氣里交代完所有的身后事。
“這次我讓郕王朱祁鈺帶兵打頭陣,那是把腦袋別在褲腰帶上的活兒。他干得不錯,沒尿褲子,也沒丟老朱家的臉。”
“這事兒,你要記在心里,也要讓天下人記在心里。”
于謙不是傻子,相反,他有著極其敏銳的政治嗅覺。聽到這話,他只覺得后背一陣發涼。
“老師,您的意思是……”
“陛下是個沒主見的孩子。”木正居沒有點名道姓,但誰都知道他說的是誰。
“王振那種貨色能在宮里混得風生水起,說明陛下耳根子軟。”
“耳根子軟的皇帝,太平盛世或許能讓個守成之君,可一旦遇到大風大浪……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