棕黃色軍官一愣,隨即反應過來,有些尷尬地撓了撓頭,“哦哦,是我誤會了。我是……研究生物學的。”
“生物學?”灰藍色軍官有些驚訝,“沒事兒,不過你一個研究生物的,都能被派到這最前線來啊?”
“不過也對,畢竟國難當頭嘛。”
他又看了一眼對方身后那些裝備精良的士兵,半開玩笑地說道:“不過我聽說,你們奉系班,人應該挺多的吧?”
“嘿,有這些同窗在,你這以后升職不就穩了!”
然而,他這句玩笑話,卻讓對面的棕黃色軍官沉默了。
篝火的光芒,映照在他臉上,忽明忽暗。
許久,他才緩緩開口,“我們班……”
“只剩我一個了。”
“我作為全師最后一個格物院畢業的,也就……頂替了同僚生前的職位。”
這些話讓剛剛還輕松熱絡的氣氛蕩然無存。
灰藍色軍官臉上的笑容僵住了。
他看著對面那個低著頭的澳械軍官,一時間,不知道該說什么。
一個班,只剩一個。
這意味著什么,他比誰都清楚。
那些曾經在同一個課堂里聽講,在同一個操場上訓練,在同一個食堂里吃飯的鮮活生命,都已經化作了冰冷的墓碑,甚至,連墓碑都沒有。
兩個人都沉默了。
只有篝火燃燒時發出的“噼啪”聲,和遠處隱約傳來的零星槍聲。
“哈哈,人固有一死嘛,老哥,想開點。”
終究,還是灰藍色軍官先打破了這令人窒息的沉默。
他扯出一個笑容,用力拍了拍對方的肩膀。
棕黃色軍官沒有說話,只是默默地從腰間解下一個軍用水壺,擰開蓋子,仰頭灌了一大口。
“你們營的裝備,還怪好嘞。”灰藍色軍官沒話找話,目光掃過對方身后那些嶄新的洪熙式步槍和胸前掛滿的彈夾。
“怎么……就一直往后撤?”
話音落下,棕黃色軍官握著水壺的手猛地收緊,手背上青筋暴起。
良久,他才放下水壺,“我們是澳械師。”
“原本,是和幾個兄弟師團在正面戰場跟西夷主力聯軍會戰。”
他的眼神飄向遠方,“戰況一度膠著,但是……中途霉軍派來的一個增援旅叛變了。”
灰藍色軍官手中的動作一頓。
“我們腹背受敵,被打了個措手不及。″
“四個師加一個教導總隊,五萬號兄弟,最后,只剩下了我們這四百多號人。”
他指了指身后那些或坐或躺的士兵。
“敵人的增援馬上就要到了,防線……早就沒了。我們實在守不住,只能……往后撤。”
灰藍色軍官徹底說不出話了。
他終于明白,對方眉宇間那股化不開的頹喪和疲憊,從何而來。
“但是……”
他還是硬著頭皮,問出了那個最關鍵的問題。
“還能往哪兒撤?”
“再往后……就是南京了。”
他的聲音不大,卻讓周圍所有豎著耳朵聽的士兵,全都停下了手中的動作。
“難道……連南京都不守了?”
棕衣軍官沉默了。
篝火的光,映在他側臉上。
守?拿什么守?
拿這四百多個連站都快站不穩的殘兵去守?
去面對數以萬計,裝備精良,士氣正盛的敵軍?