車身厚重的鋼板上,還殘留著淡淡的硝煙痕跡。
車門打開,幾名身穿黑色制服、神情肅殺的警衛率先下車,警惕地掃視著四周,他們的手,始終按在腰間的槍套上。
隨后,一個同樣身著筆挺黑色高領中山裝的身影,從車上走了下來。
他身形依舊高大,只是不再挺拔,剃著光頭,面容堅毅,歲月的風霜在他臉上刻下了比刀疤更深的印記。
一名司機模樣的中年人,抱著一大摞文件,從副駕駛位上下來,快步跟上。
“總長,霉方那邊又在催了,關于新式鐵甲艦的貿易協定……”
“讓他們等著。”
校長擺了擺手,打斷了司機的話。
他接過司機遞來的另一份更厚的文件,草草翻了幾頁,眉頭便緊緊鎖在了一起。
“澳北那幫蠢貨,還在增兵?”
“是,情報顯示,他們最新一代的‘饕餮’級坦克,已經開始在邊境線上部署。”司機低聲回答。
校長的臉色,又陰沉了幾分。
這些年,他就像一個孤獨的裱糊匠,拼盡全力,試圖修補這棟千瘡百孔的房子。
可房子里的蛀蟲,和房子外的豺狼,卻總是不肯讓他有片刻的安寧。
他合上文件,重新遞給司機。
“我一個人上去。”
“你在這里等著。”
“是,總長。”
司機彎腰接過文件,看著校長獨自一人走向石階的背影,眼中閃過擔憂。
他知道,這位總長,什么事都習慣一個人扛。
這些年,他手握最高決策權,卻也承受著這個世界上最沉重的孤獨。
校長踏上了臺階。
他沒有拄拐,山風吹過,卷起他中山裝的衣角,那曾經讓無數敵人聞風喪膽的背影,此刻竟顯得有些蕭瑟。
他迎著冬日的驕陽,心中卻是一片冰冷的陰霾。
當年那個在澳洲意氣風發,高喊著“優勢在我”的熱血總長,終究是老了。
連這小小的木圣寺石階,走起來都感到了一絲力不從心。
就在他如此感嘆的時候,腳下突然一滑,身體不由自主地向前傾去。
那就在這時,一只算不上多么有力卻堅實的手,穩穩地扶住了他的肩膀。
校長一驚,猛地回過神便看到一張陌生的臉。
那人戴著一頂有些老舊的八角帽,年紀看起來比他要小上幾歲,但兩鬢同樣染上了風霜。
“老先生,當心腳下。”溫和的湖南口音,讓人莫名放松下來。
正是那位先一步上山,卻在山腳涼亭中歇腳的“先生”。
他本在亭中眺望這片曾被鮮血染紅的土地,無意間瞥見下方那個步履蹣跚的正裝身影,在風中顯得格外孤單。
不知為何,他心中一動,便起身走了下來。
沒想到,正好接住了這位險些摔倒的“老同志”。
此刻,兩位在這個時代權柄最頂端的偉人,兩個在地圖上斗了一輩子的宿敵,就這樣,以一種誰也未曾預料到的方式,見了第一面。
他們并不知道對方的真實身份。
但當他們的目光在空中交匯的那一刻,都從對方的身上,感受到了一種熟悉的氣質。
“多謝。”
校長站穩身體后,不動聲色地抽回了手臂。
他打量著眼前這個穿著樸素的男人,心中有些詫異。
在這里,還有人敢稱呼他為“老先生”?
先生似乎并未察覺到他語氣中的疏離,只是笑著指了指上方。
“這山路,有些年頭了,是不好走。老哥要是腿腳不便,我扶你上去?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