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本官乃是陽關縣新任的團練游擊,今日來此乃是為了清查軍田。”
“爾等可都是這軍田的軍戶?”
聞聽此,老漢的臉上露出一絲的掙扎之色,但是良久之后還是開口道。
“回稟大人,老漢正是此處的軍戶。”
軍卒,軍戶,軍田在邊疆之地乃是三位一體。
軍戶打理軍田產出供養軍卒,軍卒則是從軍戶之中補充。
而軍戶在大胤的地位低微,乃是世代相傳,除了靠軍田收入之外,幾乎沒有其他的謀生手段。
正因如此,才保證了軍卒戰死之后,有足夠的人補充進去,其本質還是一種盤剝制度。
而正常按照道理來說一家軍戶起碼有十多畝的田地,其中產出一半要上繳軍營,若不是災荒之年,起碼都能混一個溫飽。
但是而今此處的軍田,荒廢甚多,簡直是暴殄天物。
再看這莊子內,盡然是老弱病殘,連些許青壯都沒有,如此一幕著實是讓許陽感覺到困惑,明明有田地然而卻無人耕種。
許陽環顧四周望著那些躲在家中惶恐投來目光的軍戶,開口問道。
“既是初夏之日,為何田中無人耕種,莊子何至于荒廢至此?”
聞聽此,老漢身子微微發抖,旋即似乎是下定決心一般,不顧許陽的阻攔直接跪在地上開口到。
“還請大人,求求你,救救俺們吧,俺們是實在活不下去了。”
眼前這老漢一跪,宛如是洪水開閘一般,當即四周破敗的草屋內傳來一陣壓抑的啜泣聲音。
一些老婦也是紛紛走出房門,跪在地上,聲淚俱下的訴苦。
而通過這些老弱們斷斷續續,夾雜著血淚的控訴,許陽也算是弄清楚了此處發生了慘劇。
自從馬幫通過“投獻”的手段,占領這莊子的軍田之后,原有的所有軍戶,便是直接淪為了他們的佃戶,甚至比起佃戶還不如,用奴隸來形容更為貼切一些。
而所謂的“投獻”就是馬幫仗勢欺人,強行逼迫軍戶獻出土地,比起奪買更加的惡劣。
陽關縣的其他的軍田,多數都是被縣中大戶以一個極低的價格收購,這個收購起碼還給這些軍戶一點糊口的錢財,而“投獻”那就純屬是無本的買賣。
跪在地上的老漢,伸出他那干枯的手指,悲憤道。
“大人可知道這些馬幫抽成何其狠毒。”
“一畝良田,打下十石糧食,他們就要拿走九石!”
“只給俺們留一石摻著糠皮的糊口糧!這哪夠吃啊大人!”
“俺那幾個孫子,孫女都被活生生的餓死了。”
話音落下,又有一個老婦,捶胸頓足的開口道。
“若是如此,也就罷了。”
“還有那青苗貸!閻王債!”
“年年春耕的時候沒種子農具,他們就逼著俺們畫押借錢,借九兩銀子就要還他十三兩銀子!利滾利,驢打滾,一輩子也還不清啊!”
“若是到了時間不還錢,他們便是搶閨女。”
“可憐我家小丫,才十三歲啊,去年就被他們抓走了,說是抵債,可是而今也不知道被他們賣到哪里去了。”
“我這命啊!怎么就這么苦啊!”
聲音落下,莊子內當即響起一陣的哀嚎之聲,錢貴和孫德,望著眼前的一幕齊齊低下了頭不敢直視。
此刻光是站在許陽的身后就已經能感受到那股令人窒息的殺意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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