春茗宴的暖香還繞著鎏金茶盞打轉。
滿室女眷皆循著那道聲音望去。
伯安侯府世子周準來了。
他生得一副硬朗骨相,眼尾微微上挑,卻沒半分風流意,反倒凝著幾分未散的戾氣,落向場中時,精準地鎖在七姑娘那抹狼狽的身影上。
七姑娘慌慌張張地攏著被扯皺的裙擺,嗓音微顫:“世子。”
她來過侯府幾次,卻只見過周準一面。
那次她故意遺留玉簪,心想能與世子結成良緣。
卻陰差陽錯,成全了她和侯府三公子。
眼下再見,周準仍是她記憶中那般模樣——玄袍束身,眉眼間沒半分溫度,連看她的眼神都淡得像覆著層薄冰,還摻著幾分毫不掩飾的厭惡。
“大福。”周準的聲線低沉,喚道。
那只通體雪白的大狗立刻搖著尾巴奔過來,前爪扒著他的褲腿蹭了蹭,轉頭又朝七姑娘齜牙。
吠聲洪亮。
驚得七姑娘猛地后退半步,后腰險些撞翻案上的茶盤。
侯夫人眼角的余光早將她的窘態收得一清二楚,心底的嘆息像潮水洗過石縫。
大家閨秀最忌大驚小怪。
那狗雖闖進來,眼底卻無半分噬人的兇光。
不過是頑劣了些。
可七姑娘竟嚇得動靜這樣大,還撞了鎮國夫人。
雖未過門,可侯府的聘禮早已送到鄭府,因此七姑娘的一舉一動,已經綁著了侯府的門面。
侯夫人心里有想法,卻也不好當眾折了七姑娘的體面,只放緩了語氣,對兒子道:“阿準,快把大福牽出去。這兒滿是女眷,仔細再驚著人。”
周準漫不經心地摸著狗頭,目光卻斜斜剜向七姑娘:“分明是有人先驚了我的狗。”
七姑娘瑟縮著,聲音細若蚊蚋:“它先沖出來撲我的。”
“大福素來溫馴,從不主動撲人。”周準薄唇掀動,每一個字都砸得輕,卻帶著冰碴子似的冷意,“不過是被滿室脂粉香與笑語引了進來,偏你獨特,驚惶失措地鬧出這大動靜。它不撲你,撲誰?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