二日后，三月二十一。

幽湖泛霧，風云迷茫。

破曉時分，洪范在院內打了三趟筑基拳，又用原地縱躍、拋接小球等土辦法訓練各項機能。

自晉位先天后，除去每日深夜慣例的觀想入定外，他花在疏通經別上的時間越來越少。

這倒不是洪范不求上進。

受自身天資限制，他哪怕全力修行也至少要數年才能再進一合，性價比著實太低。

但即便修為境界停滯，洪范卻發現自己的戰力并未原地踏步。

相比年初，他的真元量不知不覺高了一成多，力量、恢復力、反應速度等雖然變化沒那么明顯，但絕對有漲。

這頗讓人摸不著頭腦。

晌午時分日氣漸上，把冷霧蒸個干凈。

院落門口尋來二位勝遇親軍，帶來一把精裝長刀，說是替長公主殿下贈的。

軍中不比別處，贈送兵器是常事；所以洪范大方受了，以二兩銀封辭了跑腿的小卒。

待人走后，他拔刀檢視，見此刀狹長鋒利，應是玄級兵刃中的翹楚，再一翻面，卻看到了熟悉的刀銘。

禮遇天下。

正是前日蕭楚當眾切割將蟲的那一把。

夜間拜訪、課后閑聊、贈送佩刀……

蕭楚的“別有用心”太過明顯，洪范想感覺不到都不行。

堂堂公主如此屈尊，無非是走禮賢下士那一套。

辦法無甚新意，但效果通常不差——普通寒門武者吃了這一套就算不舍生忘死，想必也鞍前馬后了。

洪范莫名想到了戴忘塵。

“可惜啊殿下，我卻沒法做一把好刀。”

他將“禮遇天下”以素布纏好，敬供堂中。

······

同日，午后。

春日暖陽燦爛。

爾白城中葉綠花開蝴蝶隱現，不知蟲潮之將至。

洪范與古意新走過爾白城戒嚴后冷清的街道，往守備府參加軍機會議。

府內正堂，鐵焰洪流四字匾額高懸，下面布設兩圈座位。

洪古二人到的頗早，本是百無聊賴，沒想到坐下未久便見一位器宇軒昂的紫袍大漢大步入內。

“史兄？”

洪范趕忙起座相迎。

來者竟是“電光石火”史元緯。

無諍園事后二人有兩年未見，此時久別重逢于異鄉，各是喜不自勝、把臂寒暄。

關奇邁的調遣令是正月發出。

但史元緯去年年末便離開神京追獵一位集惡榜上的天人交感，直到二月底才功成復命，是故姍姍來遲。

一刻鐘后，三位元磁齊聚，六位紫綬緹騎到了五位（包含史元緯），二位星君、六位谷西本地先天，以及各軍高級將領全數到齊。

蕭楚照例最后一個現身入座。

她注意到洪范沒有佩戴“禮遇天下”刀，心中略有失望，但面上不動聲色，以尋常口吻將新趕到的史元緯與陰飛虎介紹給眾人。

紫綬天下騎向來各領事務獨當一面，聯手的情況不多，所以林、溫等人與史雖為同僚，互相卻不熟悉。

磬聲鳴響。

勝遇軍司馬汪升榮起身朝長公主行了一禮，面相眾人。

“今日召開此會，是有幾個重要消息要報給各位。”

他清了清喉嚨。

“斥候清晨回報，蟲潮主力已初步集結，真蟲數目約有一萬七千，預計四日內抵達城下。”

消息不能說不嚴峻，但堂下只回以肅靜。

蕭楚知道士氣可用，暗自點頭。

“自三月十六起，空戒大師獨自獵殺蟲族已有四日，期間毫無音訊。”

汪升榮繼續開口。

“殿下之前有明令，武者報備出營最長只得兩日，否則以軍法處置——空戒大師素來知道輕重，此番久久不歸，可能是有了不測。”

此話一出，堂下氣氛猛地一沉。

神京來的諸位緹騎面色尤其難看——蓋因空戒正是缺席的那位紫綬天下騎。

同行十日，洪范與此人打過幾次交道。

其人高胖，性格爽直，使一柄厚背戒刀，雖剃度卻不拘戒律，一門《羅漢擔山功》修到了極限的先天五合，戰力相當不俗。

但蟲潮不比等閑危險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