回到內室,阿寶便蹲在青瓷澡盆邊,尾巴尖兒一勾一勾地示意冬柔。
冬柔擰了熱手巾,輕輕替它擦拭皮毛,忍不住笑道:“阿寶這般愛潔,日日要揩身,倒比小娘子還講究。”
阿寶昂起腦袋,鼻尖嗅了嗅泛著薄荷清香的毛發,傲然道:“本姑娘原就是小娘子。”
尾音帶著得意。
在冬柔耳里,聽著就是‘喵喵喵’。
定更剛過,阿寶便蜷在陸昭若膝上,尾巴不安分地掃來掃去。
它猶豫片刻,終是將連日來屋頂奇遇細細道來。
陸昭若指尖輕梳過阿寶的背毛,沉吟道:“這般看來,倒是個知貓性的,死鼠活魚、蟲鳥雜鮮,都是貓兒所愛,只是他并不知道,你不愛吃這些,今日換了薄荷餅……”
她輕笑:“怕是見你前幾日都不曾動口,特地尋了貓兒零嘴來,貓兒零嘴可不便宜,所以,這人大概是無惡意。”
阿寶豎起耳朵:“我原當是只蠢野貓作怪。”
它又問:“那這好心人究竟是何人?”
陸昭若望向窗外黑沉沉的夜色,說:“若是宅里的人,早該教人瞧見了,許是鄰近住戶,或是每日途經后巷的商販,見你蹲在門首可愛,便起了喂食的心思。”
她指尖點了點阿寶的鼻頭:“這是這般鬼鬼祟祟,約莫是怕主家怪罪。”
阿寶抖了抖胡須,昂起小腦袋:“既是好人,又喜愛我可愛,那阿寶自然要瞧瞧他是誰。”
它挺起胸脯,毛茸茸的尾巴卷起一個優雅的弧度,“好當面謝過,萬一日后他有需要幫助的,阿寶也能幫上些忙。”
陸昭若唇角微揚,眼中泛起溫柔的笑意:“倒是個知恩圖報的好孩兒。”
她輕輕撫摸著阿寶的腦袋,“明日你仔細著別睡著,阿娘再讓冬柔在后門守著,總能瞧見是誰。”
阿寶點點毛茸茸的小腦袋,團成一圈窩在陸昭若枕邊,尾巴尖兒還不忘卷住阿娘的一縷青絲。
陸昭若抬手放下帳幔。
她想起前世這般時辰,自己還在織機前熬得雙目赤紅,生生熬壞了身子。
如今重活一世,再不會虧待自己分毫。
翌日,晨光未透,她已起身在院中舒展筋骨。
或是前世多年養成的習慣,總是會早早起來。
因為兄長陸伯宏從小愛學武,拜了個槍棒教頭,每日天不亮就在后院‘嘿哈’地操練。
她雖對舞刀弄槍興致缺缺,但經年累月瞧著,倒也記下些架勢。
她開始施展伸手,一招一式間,感受著這副年輕軀體的輕盈活力,再不是前世那具被掏空的病弱之軀了。
練至薄汗微沁時,前塵往事總不由浮上心頭:被騙入沈家時的天真,操持家務的辛勞,伺候舅姑姑姐的屈辱……最刺心的,卻是沈容之攜著子孫滿堂歸家時,那一眼毫不掩飾的嫌惡。
“呵……”
她收勢而立,指尖掐進掌心。
這一世,定要叫他也嘗嘗生不如死的滋味。
她剛去了廚房。
灶下婆子瞧見她來了,立馬端上熱乎乎的粟米粥,還有一碟醬瓜。
因為宅中的奴仆都是她自己親自挑選的,所以,對她態度十分的恭敬。
這些日,她都故意說店鋪生意冷淡,全宅節儉用度,所以早膳只能喝一碗粟米粥加上腌菜醬瓜。
這時。
張氏身邊的周阿婆來了。
陸昭若看向她,眉間不由的輕蹙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