直到踏入那所謂的“牢舍”,一家四口靜若寒蟬,連呼吸都壓得極輕。
刑部尚書親口吩咐“不可怠慢”,此處便果真不是尋常牢獄,而是一處獄頭休憩的屋子。
屋內一應俱全,甚至用隔間仔細安置了一個恭桶。除了那自高窗投下的光線略顯昏沉滯澀,其余種種,竟與外界并無二致。就連榻上的棉被,也是嶄新松軟的,帶著皂角的干凈氣息。
蘇禾將兩個孩子攏在身旁,看他們困得小腦袋一點一點,不住打著哈欠,心尖發酸,連忙輕柔拍撫,直至孩子們沉入夢鄉,她才轉向一直沉默的單簡,壓低了聲音問:
“你究竟意欲何為?”
單簡聞,嘴角牽起一抹極淡的笑意。他抬手,指尖輕輕拂過蘇禾頰邊散落的碎發,動作帶著一種陌生的熟稔。
就在蘇禾幾乎要脫口問出“你是否想起來了”的瞬間,他卻先開了口,語氣帶著一種奇異的、近\\乎天真的征詢:
“娘子,你看我今日,表現可還過得去?”
這話……是何意?
“娘子,我也不知為何,自醒來后,只覺靈臺前所未有的清明。
心中若想做成何事,念頭一動,諸般籌謀便自行浮現、環環相扣。如今這腦海里,仿佛有萬千浪潮在奔涌翻騰。”
他的眼眸深處閃爍著灼人的光,壓低的嗓音里蘊藏著壓抑不住的興奮:
“我有預感,天下之勢,亦能為我所左右。你信我,今日種種,皆在計劃之中。
我料定,會有人暗中推波助瀾——攝政王!對,與長公主勢同水火的攝政王,絕不會放過這個機會。他定會出手。”
“蘇家那兩兄弟,一個也逃不掉。”
他的聲音驟然轉冷,浸著寒意:
“膽敢傷害我孩兒的人,必須付出代價。還有那平南王世子……任憑他躲到天涯海角,我也要將他揪出來,挫骨揚灰!”
蘇禾聽得目瞪口呆,心底駭浪翻涌。
原來,他并非恢復了記憶,而是那被封鎖的智力沖破了桎梏!即便遺忘了前塵往事,可屬于那個男人的深沉城府與雷霆手段,早已烙印在靈魂深處。
那個曾運籌帷幄、執掌乾坤的攝政王,不過是暫時忘卻了她,而他骨子里的東西,分毫未變。
“娘子,你只需安心照看孩兒,外界風雨,一概不必理會。”
他語氣堅定,帶著不容置疑的承諾:
“一切交給我,我定會為你,為孩子,討回一個公道!”
這……
蘇禾深深凝視著他,目光仿佛要穿透他此刻的皮囊,看清內里洶涌的暗流。
沉默良久,她才輕聲提醒,話語卻重若千鈞:“你莫不是忘了……你,就是攝政王單簡。”
單簡的神情驟然一凝,仿佛時間在他臉上出現了片刻的斷層。
隨即,一個異常絢爛的笑容在他唇角綻開,那笑容極具感染力,卻又詭異地沒有發出絲毫聲響。
他又是笑,又是搖頭,最終才低語道:
“多謝娘子提醒,如此……我能做的事,便更多了。”
只見他徑自走到屋角陰影處,拾起一根枯枝,在地上勾畫起來。
蘇禾站在原地,望著那個瞬間變得陌生而專注的背影,竟一步也不敢上前。
她清晰地感覺到,一條蟄伏于淺灘的巨龍正在蘇醒。
鱗甲摩擦著泥土,發出令人心悸的沙沙聲,以一種既讓人心生期盼,又倍感畏懼的方式,緩緩抬起了頭顱。
蘇禾坐在床沿,看了看他,鬼使神差的索性和衣躺下。
他既說一切交給他,那么她就交給他吧。
這么多年還是第一次有個男人跳出來站在她面前要為她遮風擋雨。
這感覺如今瞧著還不壞。
只是她非常好奇,到底是不是真會如他所。
另一邊!
霍一和霍三聽到消息趕到衙門的時候鬧劇已經結束了。
可是他們兩人的胡說八道茶館兒里面全都在議論此事。
兩人私下商議:
“你也覺得像是祖宗他們四人?”
“嗯,這手法很有祖宗的味道在啊。
再說了,咱們之前讓孩子們扮做女孩子,萬一祖宗也這么安排呢?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