她走上前,并非靠近他,而是走向桌邊,姿態自然地為他重新斟了一杯溫熱的參湯。
她的側臉在光影中顯得平靜無波,仿佛剛才那個鋌而走險幫他瞞天過海的人不是她。
“您昏迷初醒,體虛神乏,最忌多思多,太醫囑咐,需得靜養。”
她將茶盞遞到他手邊,語氣溫和得像是在關懷真正的夫君,可那雙抬起的眼眸里,卻沒有半分妻子應有的溫情,只有一片深不見底的冷靜。
“有些話,不必急于一時說。
如今您’大病初愈’,王府內外、宮中上下,不知多少雙眼睛正盯著。
多……必失。”
單簡的手指僵在半空,面具下的目光銳利地審視著她。
她知道。
她果然早就知道他是假的,連他是誰都知道。
可她為什么不揭穿?
如今他想要坦誠,她卻又阻止?
她就真的不給自已一個解釋嗎?
他完全看不懂她了,她到底要做什么?
她像是在下一盤棋,而他甚至看不清自已在這棋局中,究竟是棋子,還是對手。
他甚至更想不通,為何她見到自已會如此冷靜,冷靜到幾乎冷漠的樣子。
她不想他嗎?
“你……”他喉結滾動了一下,聲音干澀,“究竟意欲何為?”
蘇禾微微彎唇,那笑意極淺,未達眼底:
“妾身只想王爺安然無恙,王府平安順遂。
這難道不是為人妻者,應盡的本分嗎?”
好一個“本分”。
單簡盯著她看了許久,試圖從她那完美無瑕的恭順面具下找出絲毫破綻,最終卻只是徒勞。
他忽然嗤笑一聲,放下了懸在半空的手,接過了那杯參湯。
他等了她多年,她必然也籌謀了多年。
她不管要做什么,他都會幫她。
任何!
所以,也罷!她既然要維持這表面的平靜,他便順了她的意。
“王妃說得是。”
他語氣恢復了些許屬于“曹景云”的淡漠:
“是本王心急了。”
兩人之間陷入一種古怪的沉默。
不再是先前充滿試探和危機的緊繃,卻也沒有絲毫緩和,更像是一種心照不宣的、別扭的共謀。
他們共享一個致命的秘密,彼此心知肚明,卻又默契地選擇了粉\\飾太平。
“王爺若無其他吩咐,妾身便先告退,讓您好好歇息。”
蘇禾斂衽行禮,姿態無可挑剔。
恰好這時宮人拿著藥碗進屋。
蘇禾轉身,裙裾輕擺,走向門口。
就在她伸手欲推開房門時,單簡低沉的聲音自身后傳來:
“今晚王妃來主院伺候!”
蘇禾的腳步險些絆倒。
引得宮人轉頭看過去。
他是故意的。
故意當著宮人的面!
她根本無法拒絕。
這個臭男人!
只能咬牙切齒道:
“遵命!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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