這些年的默契讓蘇明成不敢有絲毫耽擱。
墨塊與參湯幾乎同時送到。
蘇禾端著白玉碗快步折返,她的動作比曹景云預想中要快得多。
她前腳剛踏入房門,后腳就聽見外面傳來急促的腳步聲——宮中來人了。
情勢緊迫,蘇禾沒有絲毫猶豫,迅速走向床邊。
曹景云還未反應過來,就見她從發間取出一枚細長銀針,在他驚疑的目光中,精準地朝他耳后刺下。
輕微一痛,針已收回。
她隨即用墨塊迅速點染方才的針眼,動作流暢得不留一絲間隙。
這還不夠。
她伸手便去解他的衣襟。曹景云下意識要攔,卻聽她語速極低卻清晰如刀:
“王爺,當心您的痣!”
痣?
他動作一滯。
衣領已被她扯開少許,胸口處傳來同樣的細微刺痛——銀針再次落下,墨塊緊隨其后點染。
她竟知道他這個位置也有一顆痣?
曹景云眼底暗光驟閃。如此隱秘的特征……若非常年貼身伺候、親密接觸之人,絕無可能知曉。
難道她這三年真是衣不解帶、日夜不離?
這認知讓他臉色陡然一沉,心頭涌上一股難以喻的滯澀。
他甚至來不及調整神色,宮中之人已魚貫而入。
“王爺!您醒了!這真是天大的喜事!”
為首的是皇后身邊的大嬤嬤,聲音激動得發顫。
三王爺是皇后最疼愛的幼子,昏迷三年,皇后就憂心了三年。
她快步上前,眼中含淚,幾乎是貪婪地注視著靠坐在床榻上的曹景云。
“娘娘本要親自來的,可前些日子扭傷了腳,實在不便,才遣了老奴來。
還帶來了太醫院的諸位太醫,定要再為您仔細瞧瞧!”
曹景云只冷淡地“嗯”了一聲。
大嬤嬤卻絲毫不覺冒犯,反而倍感欣慰——三王爺性子一貫高傲冷峻,這般反應才是他。
太醫們輪流上前請脈。蘇禾垂眸立在旁側,心中暗自警惕。
誰知幾位太醫把脈后,竟一致躬身道:
“王爺洪福齊天,身子已無大礙!只需靜心調養,輔以湯藥,循序漸進練習行走,不日便可康復。”
大嬤嬤喜極而泣,上前一步,幾乎是情不自禁地替曹景云整理略顯凌亂的鬢發和衣襟。
她的動作自然而慈愛,指尖卻若有似無地拂過他耳后,目光也悄然掃向他微敞的領口深處——
那兩處被墨點巧妙覆蓋的位置。
曹景云全身肌肉瞬間繃緊,卻清晰地感覺到大嬤嬤審視的目光在他“痣”上停留一瞬后,整個人如釋重負地松弛下來。
她信了。
蘇禾……竟是在幫他!
他不動聲色地抬起眼,看向那位依舊低眉順目、一副溫良賢淑模樣的王妃。
燭光在她沉靜的側臉上投下淺淺陰影,讓人絲毫看不透她此刻的真實心思。
“陛下與皇后娘娘擔心殿下的身體,特此讓這些太醫駐留在王府,并且派了幾個伺候的人仔細伺候著王爺的身子。
直到王爺能進宮覲見為止!”
這是拒無可拒!
“好,管家,立刻去安排!”
曹景云的欣然接受讓大嬤嬤松了一口氣功成身退。
宮里的人終于離去,房門被輕輕合上,將外間的喧囂與試探徹底隔絕。
屋內燭火噼啪,映照著兩人之間微妙而僵持的空氣。
單簡——或者說,此刻頂著曹景云身份的男人——抬手,指尖觸碰到臉上冰冷的面具邊緣。
他深吸一口氣,聲音低沉,褪去了先前刻意模仿的冷傲,帶上了一絲真實的決斷:
“蘇禾,我是……”
“王爺。”
蘇禾忽然出聲,打斷了他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