山西都軍府的邀請函,如同一張無形的網,撒向北疆草原。
絕大多數王公貴族,無論內心如何掙扎,最終都在現實的考量下,選擇了啟程前往大同。
然而,總有那么幾個自恃身份、或心存僥幸、或脾氣倔強之輩,試圖以各種理由搪塞過去。
烏蘭察布盟北部,齊克圖札薩克的營地。
這位以勇武著稱的札薩克,最終還是咽不下那口氣,在最后關頭以突發惡疾,臥床不起為由,拒絕了前往大同。
他的營地比起達爾罕貝勒的王府,少了幾分奢華,卻多了幾分肅殺之氣。
牛皮大帳周圍,忠誠的衛兵挎著彎刀,眼神警惕地巡視著,空氣中彌漫著一種緊繃的、仿佛一觸即發的氣息。
齊克圖本人并未臥床,他正坐在帳中,用力擦拭著一把祖傳的寶刀,刀身映照出他陰沉而煩躁的臉龐。
他就不信,山西人真敢為了他不去參加勞什子游行,就再次興兵來犯?
剿匪是堂堂正正之師,無故攻打一位稱病的札薩克,總要顧忌些吃相吧?
他心存一絲僥幸,試圖在這窒息的壓迫中,為自己、為部落爭回一點點可憐的自主。
然而,他低估了山西情報處的效率,也低估了林硯掌控北疆的決心。
就在他心神不寧的午后,營地外圍突然傳來一陣短促而激烈的馬蹄聲,隨即是衛兵們帶著驚慌的呼喝。
齊克圖猛地握緊刀柄,霍然起身。
只見營地入口處,三騎如旋風般闖入,毫不減速,直沖他的大帳而來。
為首一人,正是林大虎!
他依舊是一身利落的藍色警服,風塵仆仆,臉上沒有任何表情,只有那雙眼睛,冷得像草原深秋的寒潭。
他身后的兩名隊員,眼神銳利如鷹,單手控韁,另一只手看似隨意地搭在腰間,但那鼓囊的部位和沉穩的氣勢,無不昭示著隨時可以爆發的致命威脅。
“攔住他們!”有忠心耿耿的侍衛隊長拔刀高呼。
林大虎甚至沒有看他,目光穿透帳篷的縫隙,直接鎖定了剛剛掀簾而出的齊克圖。
他猛地一勒馬韁,戰馬人立而起,發出一聲嘹亮的嘶鳴,穩穩停在了帳前空地的中心。
這一手精湛的騎術,帶著毫不掩飾的武力炫耀。
“齊克圖札薩克,”林大虎端坐馬上,聲音不高,卻清晰地壓過了現場的騷動,“看來您的惡疾,好得很快。”
齊克圖臉色鐵青,握著刀柄的手指關節因為用力而發白。
他看著眼前這三個孤身闖營卻視周圍數十名侍衛如無物的漢人,心臟不受控制地劇烈跳動。
對方身上那股從尸山血海里淬煉出的殺氣,比他麾下最勇猛的戰士還要濃烈十倍。
“林廳長,”齊克圖強自鎮定,聲音帶著壓抑的怒火,“你這是什么意思?擅闖我的營地!”
林大虎沒有下馬,居高臨下地看著他,重復了那句讓所有王公都膽寒的問話:
“沒什么意思。林某此來,只為再問札薩克一句,是戰,是和?”
簡單的五個字,如同重錘,狠狠砸在齊克圖的心口,也砸在周圍每一個侍衛的心上。
空氣仿佛凝固了,方才還蠢蠢欲動的侍衛們,在這句話面前,氣勢瞬間被壓了下去。
“戰又如何?和又如何?”
齊克圖色厲內荏地吼道,試圖用音量掩蓋內心的恐慌。
“戰,”林大虎的語氣沒有絲毫波瀾,仿佛在陳述一個既定事實,“無視都軍府號令,心懷異志,視同叛逆。剿匪大軍尚未完全解散,飛艇亦在待命。最多三日,你的人頭,會懸掛在營地的旗桿上,你的部落,將由更識時務者統領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