吳文淵:首席翻譯(曾留學德國柏林,精通工程術語)。
沈夢溪:副首席翻譯(上海同濟德文專修科畢業)。
陳思齊:技術翻譯(北平大學德文系,參與過機械文獻翻譯)。
林語聲:技術翻譯(金陵大學)。
周慕白:技術翻譯(教會學校背景,口語流利)。
翻譯助理(7人):由晉城、太原等地選拔的德文基礎較好者(多為教會學校或新式學堂學生),負責日常溝通、文檔輔助翻譯及學徒基礎德語教學。
名單被清晰地打印在硬質卡片上,連同各自的房間號一起交到每個人手中。施密特看著自己的名字排在首位,房間號是301,微微頷首。
鮑爾則翻看著名單上中方人員的名字,尤其在漢陽鐵廠幾個字上停留片刻,似乎在評估這些人的實際能力。
首席翻譯吳文淵的名字也被他默默記下。
服務人員引導著眾人上樓。
走廊寬敞明亮,鋪著簡單的油氈。
房間是標準的酒店式公寓布局:
單人間為主(德方顧問及中方組長),雙人間為輔(技術員和翻譯)。
每個房間都配備了獨立的衛浴、一張寬大的書桌、書架、衣柜,甚至還有一個小小的壁爐(尚未啟用)。床上鋪著干凈厚實的被褥,窗明幾凈。
熱水汀片散發著微微的熱量,驅散著深秋的寒意。
“熱水供應時間是早六點到晚十點,在每層盡頭的公共浴室。”
服務員細心地介紹著,“小餐廳在一樓東側,提供一日三餐。
洗衣房在后院,有專人負責。另外,”
他指了指書桌上的一個小木盒,“這是內部電話,可以直接撥到服務臺和幾個主要辦公室。”
工程師們打量著房間,疲憊的臉上露出了滿意的神色。
能洗個熱水澡,有一張干凈舒適的床,一張可以伏案工作的書桌,在這個荒山野嶺的工地上,已經是莫大的慰藉。
鮑爾甚至走到窗邊,推開窗戶,讓外面工地上隱約傳來的機械聲和新鮮空氣涌進來。
他看到了遠處正在吊裝的巨大鋼架,眼神立刻變得專注起來。
施密特放下簡單的行李,走到書桌前。
桌上除了電話盒,還放著一本厚厚的德漢詞典、一疊印有枯樹嶺鋼鐵基地抬頭的信紙和幾支鉛筆。
他拿起詞典翻了翻,嘴角露出一絲苦笑。
他拉開抽屜,里面整齊地放著基地的平面草圖、安全規程(中德雙語初稿)以及一份未來一周的初步日程安排。
“效率很高。”施密特低聲自語了一句。
他拿起日程表,上面清晰地寫著:
明日上午九點,全體德方顧問、中方技術組長、首席及副首席翻譯,基地總指揮部會議室,技術交底與工作部署會議。
下午,分組現場踏勘,各組翻譯隨行。
樓下的餐廳里,開始飄出食物的香氣。
奔波月余,終于抵達目的地并安頓下來的技術人員們,緊繃的神經漸漸松弛。
德方人員、中方骨干、翻譯們開始三三兩兩走出房間,在走廊里低聲交談著。
漢陽鐵廠來的陳志遠、李振邦等人聚在一起,低聲討論著剛才看到的高爐基座,語間帶著對德國設備和規模的自豪與壓力。
翻譯吳文淵、沈夢溪則與德方助理菲舍爾交流著,確認一些術語。
管理員孫福和服務員們穿梭其間,解答著各種瑣碎的問題。
漢斯和蘇承業站在公寓門口,看著燈火通明的窗戶。
“漢斯先生,您看還有什么需要補充的?”蘇承業問道。
漢斯看著名單上一個個名字,尤其是那66名技術員/學徒和12名翻譯的龐大數字,又抬頭看了看這棟在荒野中亮起溫暖燈光的專家公寓。
“住宿安排得很好,蘇先生。”漢斯肯定地說,“接下來,就看施密特他們如何把藍圖變成現實了。這么多學徒,還有漢陽來的骨干,培訓的強度會非常大。翻譯是關鍵,特別是現場實操時的即時溝通。”
“請放心,漢斯先生,”蘇承業語氣堅定,“吳文淵他們經驗豐富,另外6名翻譯助理會全力配合,確保每個關鍵操作點都有懂德語的人在場。我們的人,會像海綿一樣吸取知識的。漢陽來的骨干,就是最好的種子。”
公寓里,施密特合上了日程表,走到窗邊。
腦海中回憶起臨走前,董事長的親自交待:“這個合同是以德意志帝國信用擔保的!你這次過去帶著全是集團的精英,一定要全力以赴,保證合同的百分百落實完成。”
原本還擔心這個遙遠的國度,一些基礎配套跟不上。但按現在的情況來看,按時交付的概率是很高的。
遠處工地的探照燈劃破夜空,巨大的陰影投射在連綿的山丘上。
他仿佛已經聽到了高爐點火時那震撼人心的轟鳴,也預見到了未來幾個月里,在這棟公寓和轟鳴的工地之間,無數個日夜的講解、示范、爭論與汗水。
他拿起鉛筆,在日程表的空白處,寫下了幾個關鍵詞:安全、標準、培訓、溝通、翻譯。
一切就緒,只待爐火點燃。
_l