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許婉扶著床頭又開吐。
這回可不是什么妊娠反應,而是這丫頭貪吃,得著桃子酸甜就吃起來沒完。
張大寶他們在窯廠山上帶回來一筐。
她一個人就吃了八個。
八個!
八個桃子,腸胃好的人都要鬧肚子,她一個孕婦不出反應都怪了。
“嘔……”
“見可欲則思知足,將有作則思知止……”
“嘔……”
“兼聽則明,偏信則暗。昔堯舜之世,辟四門,明四目,達四聰,故共、鯀不能蔽也……”
“嘔……”
謝寧換了個姿勢,拍了拍許婉的背,念完一段,戲謔地道:“媳婦桃子好吃嗎?”
許婉吐的眼眶都紅了,生理性的淚水嘩嘩往外冒,她可憐地道:“好吃,不吃了。”
“不吃了?”謝寧笑了起來,少年意氣在他臉上具象化,他拍著許婉的背憐愛地道:“婉兒,你懷中有我的孩子,你是孩子的母親,你若不舒服,我兒子便難受三分,你若難受三分,我便心疼三分。”
許婉眼含淚怔怔地看著他。
謝寧替她擦掉眼淚,撫摸著她年輕的鬢發道:“可我再心疼你,身體之痛也不會代替你一分,不管何時要愛惜自己的身體,知道嗎?”
“嗯……”許婉吸了吸鼻子,此時像個被父兄教育的小女孩,她忍不住撒嬌往謝寧的懷里靠,“相公,我知道了……可難受。”
“難受?”
謝寧擁著她晃了晃。
“嗯,難受,難受我還餓……”
“又餓了?”
謝寧笑了出來。
他的老婆才十八就給他懷了孩子。
自然是要星星不給月亮。
寵的不行。
“想吃什么?”
謝寧滿眼寵溺地問道。
許婉想了下說:“想吃辣炒藕片,放很多辣椒,放很多醋。”
“好!”謝寧起身,“等我,放很多辣椒和很多醋沒有,藕片管夠!”
九月初七。
西北軍餉被刑部官員會同御史臺正式介入,一時間西北政壇風聲鶴唳,太子巡查西北之后悄悄進入安西侯府,與還未冊封的安西侯楊惑驟然相遇,并秉燭相談到深夜。
九月十五。
謝寧二十歲生日。
廖吉昌和西北幾位舉足輕重的人物,在廖府為他舉行及冠禮。
并正式補上拜師禮。
這天清晨許婉伺候他穿上一身月白色長衫,腰間懸掛從六品官員銅印,發髻高豎,器宇軒昂蘭枝玉樹不足形容其恣意瀟灑。
廖府的院子里匯集了西北所有尊貴人物。
謝寧在眾人目光中走到謝氏爹娘牌位前撩袍下跪,代替那個早已殞命身體的主人磕了三個頭。
拜師禮正式開始。
廖吉昌受了他的大禮,抬手將白玉冠為他帶上,他和藹又語重心長地對謝寧道:“徒兒,自今日你可擔世間大任,縱你有千般才華,為師也只有一個愿望,愿你此生順遂,文正太廟不足慰為師心安。”
“你父母皆亡,為師代行父母責,為你取字‘退之’”
“望你日后,多思、多慮、多退一步……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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