二叔!二叔,你什么時候把我弄出去?”
盧廣耀抓著盧軒的手臂,哽咽急切,“我真是受不了,在這里待一天都要了我的命,二叔,你是不是來帶我走的?是不是我爹叫你來帶我走的?”
短短幾天,盧廣耀跟徹底變了一個人一樣。
他身上散發著牢房里特有的腐朽臭味,整個人污穢邋遢不堪,消瘦得臉頰顴骨突出,胡子拉碴,半點沒有當初世家公子的翩翩模樣。
盧軒此時心如刀絞似得疼。
不管怎么說,這可都是他們盧家的孩子。
他親大哥的血脈。
盧軒被過身去,深吸了幾口氣,才轉身道:“耀兒……”
“二叔……”
盧軒遲疑的語氣叫盧廣耀心里方寸大亂,甚至有些不想讓他開口說話。
甚至想回到來這間牢房之前。
回到他滿懷希望之前。
盧軒從懷中掏出一張紙放在桌面上,往前推了推,無比心痛地道:“耀兒……你、你爹……這是你爹的意思,你的兩個庶子,不管以后盧家怎樣,二叔一定會將你的孩子當成我的親孫子撫養長大……”
“二叔、二叔你在說什么……”
盧廣耀扯出個極其難看的笑,“你在說什么,我聽不懂。”
斷親書再次往前推了推。
盧軒咬牙道:“耀兒簽了吧,簽了它保全整個盧家。”
“簽什么!簽什么!”
盧廣耀勃然嘶吼,整個人宛如困獸,“你叫我簽什么!”此刻輕薄的紙張宛如他的命運,只要落下他的手印,就會脆弱得一戳便破,盧廣耀將斷親書撕得粉碎,眼白拉滿血絲地憎恨看著盧軒,“是你盼著我死!”
“就是你盼著我死!”
“……是你!”
盧軒沉痛地閉了下眼睛,他道:“耀兒,你覺得二叔有能力在你爹還活著的時候,把你拿下來要你怎么樣嗎?”
簡短的一句話,徹底擊碎了盧廣耀的全部。
他整個人每寸皮膚,每次劇烈呼吸都在抗爭。
盧軒腳下斷親書,三個字赫然在哪里,無聲訴說著他父親盧霆的狠厲無情。
猛獸不傷其子。
他是何等狠心啊……
盧軒道:“耀兒,不論你怎樣看待我,我今日承諾的都會兌現,至于……你簽與不簽,你還是好好想想吧……”
盧軒就這么走了。
許久過后,牢房深處爆發出一聲絕望至極的咆哮吶喊。
深夜。
盧廣耀縮在牢房一角,已經很冷了,他并沒有御寒的棉被身上更是當初進來那身絲綢薄衣。
牢房的柵欄不止何時被打開了。
幾個人人影走了進來。
盧廣耀睜眼的時候,黑影已經將他全部遮住,不知道多少個壯碩的胳膊大腿將他死死壓制住,盧廣耀死命掙扎卻被人拎著衣領子狠狠揍了幾圈,居高臨下的人看著他吐了一口吐沫。
用碾死一只螞蟻的口吻道:“你已經不是盧家的三少爺了,老老實實當你的棄子還有一條命在!”
“趕緊,給他摁好了!”
直到拇指接觸到紙上盧廣耀都感覺自己是做了一場夢一樣。
繁華如煙過眼即散。
人脫去皮囊一共二百零六骨,一身衣裳穿上是人人艷羨的世家公子,脫下衣裳,血肉污垢毛發腸,他成了西北都護府陰暗角落里生死無知的階下囚。
得知,昨夜盧家的人已經去了大牢。
盧廣耀就此被徹底放棄的時候,謝寧愣了一下。
盧廣耀偷買軍餉是用來打壓盧家,當初就留好的口子,他沒想到盧霆那個老頭竟然如此狠心,連自己的親生兒子都能果斷放棄。
他撇了撇嘴沒說什么,讓報信的人離開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