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啪嚓——!”
這是酒瓶狠狠砸在什么東西上碎裂的聲音,異常清晰。不知道是砸在了李橫波的頭上,還是砸在了茶幾上。
“嗬……嗬……”李橫波似乎在倒抽冷氣,聲音帶著劇烈的顫抖和哭腔,“林…東凡……你……”
“我什么我?”林東凡的聲音恢復了之前的“溫和”,甚至還帶著點無奈,“李總,我都讓你別想不開了,你怎么就不聽勸呢?看看,腦袋開花了吧?哎,這‘生命之水’瓶子還挺硬。”
“砰!嘩啦——!”
又是一聲巨響,伴隨著玻璃碎裂的聲響。這次聽起來,像是整個水晶茶幾被掀翻了,果盤、酒杯、冰塊灑落一地。
“啊——!!!”
李橫波的第二聲慘叫比剛才更加凄厲,中間還夾雜著身體撞擊在沙發或者墻壁上的悶響。
門外的錢董,拿著聽診器的手抖得厲害,額頭上剛干掉的冷汗又冒了出來,順著肥膩的臉頰滑落。
他感覺自已不是在偷聽,而是在親臨一場單方面的、殘忍的暴力處刑。林東凡那每一句“勸和”,此刻在他聽來,都像是地獄傳來的喪鐘,敲得他心膽俱裂。
里面那個林東凡,根本不是人!是魔鬼!他不僅動手,還要用這種誅心的方式,把施暴扭曲成李橫波的“自殘”!
包廂內,林東凡看著蜷縮在沙發角落,額頭鮮血直流,渾身沾滿酒水和水果殘渣,狼狽不堪瑟瑟發抖的李橫波,慢條斯理地扯過幾張紙巾,擦了擦手。
李橫波的那條瘸腿以不自然的角度彎曲著,剛才似乎又被“不小心”重點照顧了一下,此刻鉆心的疼痛讓他幾乎暈厥。他看著一步步走近的林東凡,眼中充滿了刻骨的怨恨,但更多的,是源自靈魂深處的恐懼。
林東凡俯下身,湊到李橫波耳邊,用只有兩人能聽到的聲音,冰冷地說道:“死瘸子,給你個忠告。斷一條腿,只是讓你走路姿勢特別點。要是再把爪子伸到我或者我朋友面前……”
他的聲音頓了頓,目光掃過李橫波另一條完好的腿,語氣輕描淡寫,卻帶著令人凍結的寒意:“我不介意讓你以后,爬著走。”
李橫波渾身一顫,瞳孔驟然收縮,所有的憤怒和怨恨在這一刻都被這赤裸裸的威脅壓了下去,只剩下無邊的寒意。
林東凡直起身,像是做完了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,整理了一下略微有些凌亂的衣領,臉上又掛起了那副人畜無害的笑容,對著門口方向,仿佛在自自語,又仿佛是說給門外可能存在的耳朵聽:
“李總情緒不太穩定,非要自殘,我也攔不住。算了,讓他一個人靜靜吧。”
說完,他不再看死狗一樣的李橫波,邁著悠閑的步子,走向門口。
“吱呀——”
包廂門被拉開。
正貼著門板偷聽得入神、渾身冷汗淋漓的錢董猝不及防,差點一頭栽進去。他慌忙站直身體,手忙腳亂地將聽診器藏在身后,臉上擠出一個比哭還難看的僵硬笑容。
林東凡仿佛沒看到他藏聽診器的小動作,只是對他笑了笑,那笑容在迷離的走廊燈光下,顯得高深莫測。
“錢董還在啊?”林東凡語氣溫和,“李總說他累了,想一個人待會兒,反思一下人生。你最好別進去打擾他。”
錢董點頭如搗蒜:“是是是!不打擾,絕不打擾!”
林東凡滿意地點點頭,帶著門口如同門神般的老八,徑直朝走廊外走去。
直到林東凡的背影消失在走廊轉角,錢董才敢大口喘氣。他驚魂未定地探頭朝包廂里望去——
只見包廂內一片狼藉,水晶茶幾翻倒在地,碎玻璃和酒水、水果混在一起,一片污穢。李橫波癱在沙發角落,額頭紅腫破裂,鮮血混著酒水糊了半張臉,昂貴的西裝皺巴巴、濕漉漉地貼在身上,那條瘸腿姿勢怪異,他整個人眼神空洞地望著天花板,嘴里發出無意識的嗬嗬聲,像是被抽走了靈魂。
這副凄慘的景象,與幾分鐘前那個囂張跋扈、不可一世的李橫波判若兩人。
錢董猛地縮回頭,靠在冰冷的墻壁上,心臟狂跳不止。
他知道,今晚過后,很多事情都要改變了。林東凡這條“瘋狗”,比他想象中還要狠辣、狡猾和可怕。他用最直接、最野蠻,卻又帶著詭異“規則”的方式,徹底撕碎了李橫波的囂張,也狠狠震懾了所有旁觀者。
而他自已,這個目睹了一切的旁觀者,接下來該何去何從?錢董感到一陣深深的茫然與恐懼。他摸了摸藏在口袋里的聽診器,這東西,現在感覺像個燙手的山芋。
走廊里,依舊回蕩著其他包廂隱約傳來的歌聲和笑鬧聲,但在這扇緊閉的合金門外,只有一片令人窒息的死寂,以及空氣中尚未散盡的、名為恐懼的余味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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