房間內無聲的對峙,在彌漫著書墨和皂角清香的空氣里,有種無比緊張而又曖昧的氛圍。
馬文才張了張嘴,仿佛有千萬語堵在喉嚨。
最后,只化作一聲壓抑到極致的、帶著難以置信和復雜情緒的喘息。
“……你……”
他終于擠出一個字,聲音破碎不堪。
就在這句話只說出第一個字的瞬間,房門外突然傳來馬統殷勤的聲音:
“公子,我把浣衣坊的衣服給您送過來了。”
這話如同冷水潑入滾油,瞬間炸裂了室內極致緊繃的氛圍。
蒙著眼的謝清聞聲一驚,下意識就要起身應答。
可她忘了眼前還蒙著綢帶,視線一片黑暗。
起身太急,腳尖不小心絆到了椅腿,身體頓時失去平衡,直接一個踉蹌。
馬文才的大腦甚至來不及思考,身體已先于意識做出了反應,左手下意識猛地一伸,一把攬去!
謝清預想中摔倒的悶響并未傳來。
一只溫熱而有力的手掌,穩穩地、緊緊地箍在了她的腰側!
即使隔著初夏的一層衣料,依然能感覺到他掌心炙熱的溫度。
兩個人俱是意料之外。
謝清旋身一步,仿佛終于從這突如其來的變故中驚醒,手忙腳亂地扯下蒙眼的紅綢。
驟然的光線讓她瞇起了眼。
馬文才離她極近,此刻有些急促的喘息著,俊美的臉上涌上一片潮紅,呼吸顯然比平常重了許多。
兩人目光短暫交匯,都從對方眼中看到了未曾掩飾的慌亂。
這怎么有點像是偷情被人撞破的羞恥感,也太奇怪了吧,她前世到底是看了多少本子,才會對這種場面這么敏感。
謝清飛快地低下頭,強作鎮定地將那鮮紅的綢帶迅速繞回腰間,束好,又理了理微散的衣襟,確保一切整齊無誤。這才去開門。
馬統見到她,也是意料之外,又往她身后看去,確認桃枝不在,這才放心的進來,將衣料放在桌上。
馬文才倒已經平靜下來,眼睛一眨不眨的瞧著謝清:
“你憑什么認為自已很了解我?”
謝清輕輕一笑:“人對于自已喜歡的事物,總是格外關心的。”
“你再說我殺了你!”
這話觸及兩人都不愿多說的敏感話題了,但又不得不說這句話或許是最好的,最恰當的解釋。若非日日觀察,在最細微的地方留心,怎會如此?
就像最能體察上位的人一定是用了心思的一樣,人的精力就那么多,去看見一個人,了解他,其實是非常花費時間和力氣的。
所以才會有士為知已者死這樣的話。
因為被看到,被懂得,其實是每個人內心深處都想要的東西,一個投合心意的人何其難尋。哪怕是自稱孤家寡人的九五之尊,也會喜歡懂他心思的聰明人。
可謝清,真的這么喜歡他嗎?
馬文才這樣想著,竟有個隱隱約約的念頭,連自已都沒分辨——若是謝清是女子,自已或許……
他甚至還未來得及深想,就看到謝清自顧自的坐在榻邊,還倒了杯茶,一副怡然自得的樣子,完全沒有一點不自在,也沒有畏懼的意思,好像她才是這個房間的主人。
玄黑色繡銀線的窄袖口做了一圈藍滾邊,襯得她細長白皙的手恍若雪色,與白瓷茶具融為一體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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