聽聞老父話中真情切意,蕭楚一時悲喜夾雜。
“洪范志向高遠卻出身平凡,所以不得不鬧;今后有我相助,條件不同,不需要那般艱險拼搏。”
她雖回座,卻未回避話題,作正面應答。
“事關終身不可輕忽,亦不可急切。”
蕭策沉凝片刻,眉宇間愈見疲憊。
“最近國事繁忙,且多給你父兄些時日考量,你也再想想。”
蕭楚頷首。
她知道婚配之事哪怕放普通人家也沒那么簡單,何況自己身份不同,不可能一蹴而就。
待長女告退,徹底聽不到腳步聲,蕭策與長子獨對,臉色終于徹底陰沉。
“父皇,這該怎么辦?”
蕭延問道。
“怎么辦,自然是不能辦!”
蕭策怒對,只覺得焦頭爛額。
“大陣日益減損,時不我待;觀院尊那邊百尺竿頭只差一步,撐死二三十年便要盡取千星,到時我們該如何對她交代?朕為父你為兄,難道腆著臉去找楚兒說什么為了天下大勢借你夫君的性命一用嗎?”
三希殿中回音散去,寂靜非常。
“要不兒臣去勸勸她?若不行便再從洪范那邊……”
蕭延進諫道。
“勸?你憑什么勸?”
蕭策瞥了眼長子,眉頭擠成川字。
“你妹妹什么性子你還不知道?我們不交代實情不可能改變她的主見。你也莫想要去壓洪范,這二人戰場中結識,血火中來去,用強只會適得其反。”
他心念電轉,終有定計。
“你妹妹行事縝密又向來替人著想,與心上人地位懸殊下必會先把自己這邊的障礙掃平,所以此事洪范大概率還不知情。”
“姓洪的小子朕雖未見過,但能同時得到觀院尊與山長的關注,才華品貌應是無疑。作為同輩里的翹楚,他們互生好感原是尋常,但小情小愛其實沒什么非他不可,只是年輕人誤以一時當一世罷了。”
“所以為今之計只有一個辦法最好,那就是拖!給他們找點事,讓這兩人各自忙起來,待離多聚少,情緒自然就淡了……”
蕭策說完悶悶然嘆息一聲,抓起金盅將已冷的滋補湯一口悶了。
而左下座中,蕭延目光轉動,已有定計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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兩日后,三月半。
神京北城,易府。
溪水潺潺注入碧湖,亂風卷著水腥氣穿過空廊。
水榭中擺有美酒與瓜果,聚了八人。
隔著七十尺湖水,蕉葉琴弦在歌女指下揉按出溫婉散音,卻將氣氛催得越發焦灼。
“我有一事不吐不快,要征詢各位。”
易奢神情冰冷,注視著燃了一半的線香。
“世兄但說便是。”
眾人擠出笑容,有活潑些的當即接過話。
“我要和洪范做過一場。”
易奢怔怔然出了一句,聽得眾人面面相覷。
“你說的哪個洪范?”
場間地位最高的河間國王室嫡系后明煦莫名其妙問道。
“天驕榜上那個?”
他比易奢大了四歲,穿一身雨過天青色的南綢直裰,雙眼因修習《三界遍照經》染作純黑。
“有必要嗎?沒聽說你們有什么仇怨,總不至于是為了淮陽國?”
后明煦微垂眼簾將黑眸遮去一半,望向相交多年的兄弟。
(本章完)_c