次日清晨,王明遠和狗娃早早起身。
在崔府用了清淡可口的早飯,狗娃便依著安排,去客棧取回剩余的行李。待行李取回后,便帶齊禮品準備出門去周老太傅府上和國公府上拜訪。
先去周老太傅府上,是應有的禮數,畢竟他是周太傅的記名弟子,按理說關系更近一層。
老太傅雖已歸鄉榮養,但其子嗣仍在京為官,這份師徒名分帶來的香火情,也應繼續維持。
周府的宅邸在內城另一處清貴之地,門樓不及崔府新,卻透著一股百年書香門第的沉淀感。
門房聽聞是秦陜來的、老大人的記名弟子王明遠拜訪,倒也客氣,通傳后,引著二人入內。
接待他們的是周老太傅的次子,一位約莫四十余歲、身著藏藍色直裰的中年人,官居禮部員外郎。
廳堂布置得古雅,卻隱隱透著一絲冷清。
“晚生王明遠,拜見周師兄。”
周員外郎端坐主位,語氣平淡無波:“師弟不必多禮。遠道而來,辛苦了。家父書信中,常提及師弟聰穎好學,今日一見,果然氣度不凡。”
話是客氣話,但那眼神里的打量,卻帶著幾分疏離和居高臨下的審視。
“師兄謬贊。晚生蒙老太傅不棄,收錄門墻,雖資質愚鈍,亦不敢忘卻師恩。此次進京備考,特來拜見師兄,問安盡禮。”王明遠態度恭謹,辭得l。
“嗯,有心了。”周師兄微微頷首,示意看茶。
接下來,便是幾句不痛不癢的寒暄,問及路上情形,在京落腳何處,備考可還順利,王明遠一一作答。
然而,當王明遠試圖將話題引向老太傅近日身l如何、可有家信回來時,周師兄只是淡淡一句“家父一切安好,有勞掛心”,便不再多。
當王明遠提及在游學途中一些見聞,想稍稍展示所學時,對方也只是“嗯”、“啊”應著,顯然興趣缺缺。
氣氛始終不溫不火,維持著一種客套的尷尬。
坐了約莫一炷香的功夫,茶也未續,周師兄便以“尚有公務”為由端茶送客。
王明遠識趣地起身告辭,再次表達了問侯之意。
周師兄也只是點了點頭,吩咐管家代送,便轉身回了內堂。
走出周府大門,坐上馬車,狗娃撓了撓頭,甕聲甕氣地嘀咕:“三叔,這周家老爺……好像還沒咱村里人見到遠房親戚熱乎呢。”
他雖不懂那些彎彎繞,但誰真心誰假意,他感覺最是分明。
王明遠笑了笑,并無多少失落,這情形,他早有預料。
記名弟子,情分本就淺薄,周老太傅又遠在湘江,自已一個無根無基的鄉下舉子,若非頂著“解元”和“老太傅弟子”的名頭,怕是連這門都進不來。
對方能見一面,維持表面客氣,已算全了禮數。
世態炎涼,本是常情。
“無妨,禮數到了即可。走吧,去定國公府。”王明遠放下車簾,語氣平靜。
馬車轉向,朝著定國公府方向行去。
越靠近國公府所在的勛貴區域,街道越發寬敞肅靜,高墻大院林立,往來車馬裝飾也明顯華貴許多。
定國公府的規制氣象,又非周府可比。
朱漆大門,鎏金銅釘,門前兩尊石獅子威武雄壯,身著輕甲的護衛肅立兩旁,目光銳利。
王明遠遞上名帖,明是秦陜舉子王明遠,特來拜見國公夫人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