這沙漠之中，除了沙丘，很難找到隱秘之處。

遠處的大戰不知何時休止，更多的高手會漸漸集中到這里，誰又能保證沒有更敏銳的獵手，會循著他們逃遁時不可避免留下的那一絲微弱痕跡，悄然逼近？

突然，張亮靈機一動，他溝通了一只藏匿于沙礫中的沙蟲，發出一個模糊的指令――尋找一個足夠隱蔽、足夠安全的容身之所。

沙地微微蠕動，不多時，一只甲殼暗沉、觸須蒼老的老沙蟻，破開他們腳旁的一小片沙土，探出頭來，觸須快速擺動，傳遞著順從的信息。

沒有猶豫，張亮拉著霜月，跟著這只不起眼的向導，潛至一棵早已枯死、枝干虬結卻頑強屹立的胡楊樹下。樹根盤結處，一個僅容一人匍匐通過的狹小洞口，黑黢黢地敞開著，像通往另一個世界的秘密通道。

老沙蟻率先鉆入，張亮示意霜月跟上，自己斷后。洞穴初入時極為逼仄，冰冷的沙土摩擦著衣袍，轉過幾個急而窄的彎，視野陡然開闊。

一股混合著土腥與千年塵埃的涼氣撲面而來。

眼前是一個巨大的天然地下洞穴，穹頂高懸，隱約可見鐘乳石狀的沙巖凝結物。空氣干燥，帶著永恒的寂靜。再往里，借著從洞穴縫隙透入的、不知來源的微弱磷光，能看到側壁還有幾個較小的洞窟，入口隱蔽，內里似乎更為幽深。

“就這里了。”張亮低聲道，聲音在空闊的洞穴中引起輕微的回響。

霜月點了點頭，蒼白的臉上露出一絲放松，這幾天的各種事情消耗了她大量心力。她選了一個靠左側的小石洞，進去前，從張亮遞給她的儲物戒指中，只取出了約莫十萬塊靈石。靈石堆在洞內，散發著柔和而充沛的靈氣光芒，映亮了她清麗的側顏。

“這些足夠了，”她輕聲道，“我的境界，太多反而虛浮。”

張亮沒有多說，走入右側一個更大的石洞。他一揮手，布置了一個結界，不是他不相信霜月，而是他的吞噬之力太過驚世駭俗，他不想讓任何人知道。

剩下的五千多塊靈晶，以及五十余萬塊靈石，如同小山般堆積在他身周。霎時間，整個石洞被濃郁得化不開的靈氣充斥，靈光氤氳，幾乎凝成實質。

他盤膝坐下，吞噬之力轟然運轉。

洞內仿佛出現了一個無形的旋渦，靈晶、靈石以肉眼可見的速度失去光澤，化為齏粉。海量的靈氣被蠻橫地抽取，瘋狂涌入張亮體內，沖刷著他的經脈，淬煉著他的丹田元海。他的氣息開始節節攀升，肌膚之下隱隱有寶光流動，燭照境中期的壁壘在如此狂暴的能量沖擊下，發出不堪重負的哀鳴，隨即被一舉沖破。

燭照境高階！

然而，沖擊高階圓滿，達到典籍中描述的“神照無漏，完美防御”之境時，那堆積如山的靈石靈晶，竟已消耗一空。張亮體內奔騰的力量堪堪觸及那個玄妙境界的門檻，卻后力不濟，如同潮水般開始回落。

他睜開眼，看著周圍厚厚一層靈性盡失的粉末，眉頭緊鎖。不夠！遠遠不夠！燭照境每一小步的提升，所需的能量都堪稱恐怖。

無奈之感涌上心頭。短時間內再想搜集如此巨量的靈石，難如登天。而整個世界局勢的發展，不會給他這個時間。

他的目光，落在了那枚安靜躺在儲物袋角落的幽冥印上。

觸手冰冷，非金非石，印鈕雕刻著猙獰的鬼首，印底是扭曲難辨的符文。霜月警告過，此物乃九幽府的重寶，隨身攜帶，極易被七大宗派的高手感應追蹤。

冒險憑它去尋找那虛無縹緲的“幽府寶藏”？張亮立刻否決了這個念頭。實力不足，懷璧其罪，尋寶不成，反倒可能成了送寶上門的羔羊。扔掉它，又有點舍不得。

一個更直接、更符合他當前處境的念頭升起――煉化它！吞噬它！

既然這印記蘊含著可能被感應追蹤的特殊能量，那這股能量，為何不能為他所用？既然他擁有吞噬能量的能力，難道還奈何不了一塊死物？

消除隱患，增強自身，一舉兩得。

他不再猶豫，將幽冥印置于掌心，吞噬之力再次發動，這一次，目標直指這枚來歷不明的古印。

起初，幽冥印毫無反應，吞噬之力如同泥牛入海。張亮心中發狠，全力催動法訣，神識與元力如同尖錐，狠狠刺向印身。

“嗡――！”

一聲低沉的震鳴從幽冥印內部傳出，并非聲音，而是直接作用于神魂的波動。下一刻，一股陰冷、精純、帶著濃郁死亡與靈魂氣息的奇特能量，如同決堤的洪流，猛地從印中爆發，順著他吞噬的通道，反沖入他的體內！

這股能量與靈石靈氣的溫和醇厚截然不同，它狂暴、桀驁，帶著侵蝕心神的寒意，所過之處，經脈仿佛要被凍結、撕裂。

張亮悶哼一聲，嘴角溢出一絲鮮血。他咬緊牙關，死死守住靈臺清明，瘋狂運轉法訣，引導、煉化這股失控的洪流。

痛苦！極致的痛苦席卷全身，意識在冰冷與灼熱的交替沖擊下幾乎渙散。

但就在這極致的痛苦中，他清晰地感覺到，自己那停滯不前的修為，開始以前所未有的速度瘋狂增長。燭照境高階的壁壘被瞬間沖垮，境界向著大圓滿一路高歌猛進。

更奇特的是，在這股能量的核心深處，他捕捉到了一種更為本質、更為深邃的規則之力。它并非單純的死亡，更像是一種對“力量”屬性的絕對統御與壓制。這股規則之力隨著能量一起，被他的本源悄然吸收、融合。

不知過了多久，那狂暴的能量洪流終于漸漸平息，最終徹底融入他的元海，成為他力量的一部分。

掌心中的幽冥印，顏色變得灰敗，表面的幽光徹底黯淡，那猙獰的鬼首印鈕也失去了神韻，仿佛變成了一塊普通的頑石。其中蘊含的能量與規則，已被吞噬一空。

張亮緩緩睜開雙眼。

眸中精光一閃而逝，周身氣息圓融內斂，深不可測。燭照境大圓滿！

他心念微動，嘗試引動那一絲新融入的奇特規則之力。指尖，一縷極淡的灰白色氣息繚繞而出，它沒有任何強大的能量波動，卻散發著一股令人靈魂戰栗的威嚴，仿佛是一切力之君主。

“這就是……克制天下武學的能量？”張亮若有所思。

吞噬過程所獲得的信息在腦海中清楚涌現：天下武學皆以能量運用為主，無非是能量大小，速度快慢之分，通過發力者的表情，腦電波的波動等各種信息，能夠提前預判他的能量軌跡，加以誘導，可使打擊能量滑過幾身，或者借力打力，回饋對方。

張亮細細品味，這種能力與他吞噬噬靈獸之后獲得的預判能力極為相似，只不過更加精妙，在力量相差不大的情況下，掌握這種技能，的確可以克敵制勝，結合他獨有的吞噬之力，幾乎可以做到同階無對手，甚至可以越級戰斗。

他嘴角勾起一抹弧度。這真是意外之喜，絕處逢生！

他取消禁制，一步踏出石洞，站在霜月所在的石洞跟前。

霜月有所感應，走出洞口，感受到張亮身上散發出的磅礴之力，發出一聲驚呼，“你又突破啦？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