如何讓她們重新站起來,重拾生活的希望,這才是真正的挑戰。
“吃食和衣物可有保障?”
陸明淵問道。
“回大人,府庫撥付了一批,下官又發動了城中善人捐助,暫時無虞。”
裴文忠答道,“只是長久之計,還需大人定奪。”
陸明淵沉吟片刻,他知道裴文忠的意思。
捐助畢竟不是長久之計,這些女子需要能夠自食其力,才能真正擺脫困境。
而這,也正是他此行牛邙山,除了檢查安置情況之外,最為重要的目的——建立紡織工廠。
牛邙山距離溫州城三十里,騎馬疾馳,不到半個時辰便已抵達。
遠遠望去,山腳下,一片片新修的屋舍錯落有致。
炊煙裊裊升起,為這片曾經荒蕪的山地,增添了幾分生機。
衛所的士兵們身著簡陋的皮甲,手持長槍,在村落外圍巡邏。
當陸明淵一行人靠近時,一名衛所的什長立刻上前,恭敬行禮。
“卑職見過陸大人,裴大人!”
“免禮。”
陸明淵翻身下馬,目光掃過眼前的村落。
他注意到,這里的房屋雖然簡陋,卻整潔有序,村道也打掃得干干凈凈。
一些孩童在屋前嬉戲,發出清脆的笑聲,而一些女子則在村口的水井旁忙碌著。
她們的臉上,雖然仍帶著一絲疲憊和麻木,卻已不再是當初在海船上那種絕望的神情。
陸明淵心中微動,裴文忠的安置工作,顯然做得比他預想的還要好。
“帶我們進去看看。”
陸明淵對什長說道。
在什長的引領下,陸明淵與裴文忠走進了村落。
他們走過一間間屋舍,看到屋內整潔的床鋪、簡單的家具。
空氣中彌漫著淡淡的飯菜香,那是尋常百姓家的煙火氣。
陸明淵停在一戶人家前,看到一位年邁的婦人,正坐在門檻上,借著陽光修補著一件舊衣。
“老人家,住得可還習慣?”
陸明淵溫聲問道。
婦人抬起頭,渾濁的眼中閃過一絲驚訝,隨即連忙起身,想要行禮。
“大人折煞老身了,習慣,習慣得很。有吃有住,還有衛兵兄弟們日夜守著,比以前在倭寇那里擔驚受怕的日子好太多了。”
婦人聲音有些沙啞,卻帶著真誠的感激。
陸明淵看著她那飽經風霜的臉龐,心中涌起一股復雜的情緒。
這些女子,曾是戰爭的受害者,是弱勢群體。
但她們同樣也是大乾的子民,是溫州府的舊人。
如何讓她們從被動的接受者,變為積極的建設者,這是他一直在思考的問題。
他繼續向前走,經過一片開闊的空地。裴文忠指著那片空地說道。
“大人,這里原本是村里的曬谷場,下官想著,若是日后要建作坊,此處倒是頗為寬敞。”
陸明淵的目光落在那片空地上,腦海中已經浮現出紡織工廠的雛形。
“紡織作坊,確實需要這樣開闊的地方。”
陸明淵沉聲說道,“裴通判,你可知這些女子中,可有善于紡織的?”
裴文忠聞,臉上露出一絲了然。他似乎早已猜到陸明淵的心思。
“回大人,下官在安置之時,曾粗略統計過。”
“這些女子中,有近半數來自沿海漁村和內陸農家,她們或多或少都懂得紡紗織布。”
“其中更有不少人,是家傳的手藝,甚至有人在城里的紡織作坊做過工。”
“只不過,這些人的手藝做些粗制的布衣還行,但是想要成規模制衣,還需要請一些專業的師傅教導!”
陸明淵聞,眼中精光一閃。
他要建立的,不是簡單的手工作坊,而是一個具備一定規模,能夠批量生產的紡織工廠。
“很好。”
陸明淵走到空地中央,環顧四周。
“這片地方,便是紡織工廠的選址了。”
“回頭你派人丈量,規劃好廠房的布局。廠房不必過于華麗,但一定要堅固實用,采光通風都要做好。”
“先前安排的師傅也都請過來,今天開始教導一批人,先把工廠做起來!”
“是,大人!”
陸明淵轉過身,對裴文忠說道。
“此事你親自督辦。從廠房建設到東西買辦,從招募女工到生產管理,每一步都要過問。”
“我需要你將這里打造成溫州府的表率,方便以后接納從倭寇中救回來的同胞。”
“我要讓所有人都看到希望!”
裴文忠鄭重地抱拳拱手。
“大人放心,下官定不辱使命!”
夕陽西下,金色的余暉灑在牛邙山新修的屋舍上,也灑在陸明淵年輕而堅毅的臉龐上。
他知道,前路漫漫,挑戰重重。
但此刻,看著眼前這群逐漸找回生機的女子,看著這片充滿希望的土地,他心中充滿了力量。
他不僅要讓溫州府的海運興盛,更要讓這片土地上的人民,都能安居樂業,都能擁有屬于自己的尊嚴和未來。
這,才是他陸明淵,真正要為大乾、為百姓所做的事情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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