總督府內的倭寇,不是任何一方構陷!
這是卻有此案!
他要先派陸炳去一趟浙江,將此案徹查到底!
想到這里,嘉靖敲擊龍首的手指,停了下來。
整個大殿,瞬間鴉雀無聲。
“夠了。”
一個平靜,卻帶著不容置疑的威嚴的聲音,緩緩響起。
“溫州府冠文伯陸明淵,清繳汪逆,重開市舶,于國有功,于民有利。”
“傳朕旨意。”
所有官員,包括嚴世蕃和張居正,都立刻躬身肅立,垂首聽旨。
“擢陸明淵,實授溫州知府。其爵位,亦當世襲罔替,以彰其功。”
此一出,眾人心中一凜。
實授知府是意料之中,但這“世襲罔替”四個字,卻是天大的恩寵!
意味著陸明淵的冠文伯爵位,可以代代相傳。
這對于一個毫無根基的寒門士子而,不啻于一步登天!
嚴世蕃的眼角抽搐了一下,卻不敢有任何異議。
嘉靖的聲音繼續響起,卻轉向了另一方。
“溫州府百廢待興,陸明淵年輕,還需老成之人輔佐。”
“著吏部舉薦一人,任溫州府同知,協助知府,總理民政。”
這是……給嚴黨的好處!
吏部尚書是嚴嵩的人,這個溫州同知的位置,等于是直接塞給了嚴黨一個釘子!
徐階的眉毛微微一動,卻依舊不動聲色。
“至于鎮海提督司……”
嘉靖拖長了語調,所有人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。
“此事,關乎國策之本,海疆之安,不可草率。”
“著吏部、戶部會商,參照衛所舊制與總督府軍規,草擬鎮海司之章程、員額、餉需,一月內呈報。”
“待章程議定,再行定奪總提督人選。”
把皮球踢回去了!
嚴黨和清流的人,心中同時閃過這個念頭。
但誰也不敢說半個不字。皇帝說要從長計議,那就是金科玉律。
然而,嘉靖的下一句話,卻讓所有人再次感到了意外。
“然,倭寇不靖,海患不等人。溫州之戰,尚有三千倭寇俘虜亟待處置,此為當務之急。”
“朕命,陸明淵暫代鎮海提督司之權,節制溫州沿海衛所、水師,專司此事!”
“著臺州知府譚倫,即刻啟程,前往溫州,以監軍之職,協助陸明淵處置俘虜,并巡查地方,安撫民心!”
整個金鑾殿,陷入了一種詭異的寧靜。
嘉靖這一手,實在是太高明了!
他沒有任命總提督,讓嚴黨和清流的爭斗,暫時落在了空處。
他擢升了陸明淵,給了天大的恩寵,卻又立刻派了一個吏部舉薦的同知去掣肘,這是敲打,也是平衡。
最關鍵的是,他將鎮海司的“權”,暫時交給了陸明淵,卻又只給了他一個明確的任務——處置俘虜。
這既是考驗,也是限制。
同時,他又派了清流的骨干譚倫去做監軍,名為“協助”,實為“監視”與“分享”,讓清流也分到了一杯羹。
一碗水,端得滴水不漏。
嚴世蕃的臉色陰晴不定,最終還是躬身領旨。
雖然沒能拿下鎮海司,但至少在溫州安插進了自己的人,而且章程由吏部主導,未來還有翻盤的機會。
而張居正和徐階,則對視了一眼,都在對方的眼中看到了一絲了然的笑意。
陛下,終究是陛下。
雖然沒能一步到位將胡宗憲推上高臺,但這個結果,已經是眼下能爭取到的最好局面。
陸明淵手握實權,譚倫近在咫尺。
這盤棋,非但沒有死,反而更加活了。
隨著太監那聲“退朝”的悠長唱喏,百官緩緩散去,每個人都心事重重。
一場圍繞著鎮海司的朝堂風暴,暫時落下了帷幕。
但所有人都知道,這只是一個開始。
真正的棋局,才剛剛展開。
而千里之外,那個攪動了整個大乾風云的年輕人,對此,還一無所知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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