這哪里是一封信,這分明是一份投名狀!
一份將自己的身家性命,連同陳文德與小閣老的陰私,一同交到林瀚文手中的投名狀!
“有了這封信,”
林瀚文的聲音悠悠響起。
“我隨時都能要了那陳文德的命,也能讓小閣老吃一個啞巴虧。”
“而他林萬三,也等于將自己的脖子,送到了我的刀下。”
陸明淵將信紙緩緩合上,心中的震撼無以復加。
他原以為林萬三只是個精明的商人,卻沒想到,此人竟有如此魄力與決斷。
他這是在用自己的全部身家,賭一個未來!
“他將若雪送給你,便是這份投名狀上,最重的一筆。”
林瀚文端起茶杯,目光幽深。
“他這是想用一個女子的美貌與才華,在你身邊博一個妾室的身份。”
“如此一來,他林萬三便與你,與我巡撫府,有了聯系。日后你若青云直上,他便有了靠山。這筆買賣,做得不虧。”
陸明淵默然。
“老師,那若雪……”
“留下吧。”
林瀚文擺了擺手,語氣隨意。
“當個侍女就好。我近來也正打算為你挑選幾個伴讀和侍女。”
“這若雪既然被林萬三花費重金培養,想必琴棋書畫,針織女紅,都差不到哪里去,留在你身邊伺候筆墨,倒也合適。”
他看了陸明淵一眼,話鋒一轉,帶上了幾分長輩的口吻。
“你如今也到了知慕少艾的年紀,那若雪姿容絕色,若是日后你當真心動了,收為妾室也無妨。”
“只要記住,你的正妻,必須是家世清白、門當戶對的大家閨秀,這關乎你的仕途前程,馬虎不得。”
陸明淵心中一凜,躬身道:“學生明白。”
林瀚文滿意地點了點頭,神色漸漸變得嚴肅起來。
“明淵,你可知,當今朝堂,是何光景?”
陸明淵正襟危坐:“學生愚鈍,請老師賜教。”
“如今的朝堂,看似平靜,實則暗流洶涌。明面上,可分為三派。”
林瀚文伸出一根手指。
“其一,便是以嚴閣老與其子小閣老為首的嚴黨。”
“他們父子二人,一個把持內閣,一個在朝中遍植黨羽,掌控了吏部、工部、禮部,權勢滔天,一手遮天。”
他又伸出第二根手指。
“其二,便是以幾位御史官為首的清流一派。”
“他們占據了戶部與兵部,與嚴黨分庭抗禮,勢同水火。”
“當初為你請來男爵封賞的,便是清流一脈在背后出了大力。”
最后,林瀚文放下了手,沉聲道。
“而第三派,便是我這般,不愿結黨,只忠于陛下的純臣,也就是所謂的皇黨。”
“我們看似中立,實則卻是兩派都想拉攏,也都想打壓的對象。”
“今日陳文德之事,便是嚴黨對你的第一次試探,也是對我的試探。”
書房內的空氣仿佛都凝重了幾分。
林瀚文看著陸明淵那張尚顯稚嫩,卻異常沉靜的臉,語重心長地說道。
“明淵,你記住,朝堂之水,深不見底。一步踏錯,便是萬劫不復。”、
“即便是為師,身處這江蘇巡撫之位,也如履薄冰,稍有不慎,便會粉身碎骨。”
“你如今身負爵位,又是我林瀚文的弟子,早已被卷入這漩渦之中。”
“日后識人做事,務必要萬分小心,多思,多看,少。”
這一番話,如洪鐘大呂,在陸明淵的心頭敲響。
他一直以為,自己要面對的只是科舉路上的競爭。
卻沒想到,在自己尚未察覺之時,就已經踏入了一個更加兇險,更加詭譎的戰場。
他站起身,對著林瀚文深深一揖,聲音鄭重無比:“學生,謹遵老師教誨!”
林瀚文欣慰地笑了笑,揮了揮手:“去吧,今日也累了,早些歇息。”
“是。”
陸明淵又請教了一些關于學問上的事情,才躬身退出了書房。
書房內,林瀚文端起已經微涼的茶水,一飲而盡。
他對著門外陰影處的沈文龍,淡淡地吩咐道:“文龍。”
“屬下在。”
沈文龍悄無聲息地出現在門口。
“將那個叫若雪的姑娘,帶進來吧。”
林瀚文的聲音在安靜的書房中響起。
“我親自問問話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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