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有勞沈先生。”
陸明淵點頭應道。
沈文龍推門而入,陸明淵則靜立于廊下,打量著眼前書房。
這一等,便是半個時辰。
陸明淵沒有絲毫的不耐,他知道,身為一省封疆,林瀚文日理萬機,半個時辰不過處理一府政務。
又是一炷香后,書房內傳來一陣爽朗的笑聲。
緊接著,房門被從內推開。
一個身著緋色官袍,身形高大,面容清癯,頜下留著三縷美髯的中年人,在沈文龍的陪同下走了出來。
正是江蘇巡撫,林瀚文。
“哈哈哈,明淵,你可算來了!”
林瀚文一見到陸明淵,便放聲大笑,眼中滿是毫不掩飾的欣賞與滿意。
“好,好啊!比為師預想的還要出色!浙江省的三元及第,這名頭,可是沉甸甸的。”
“想我大乾開國以來,能在浙江這等文華之地拿下三元的,你是第二個。”
“上一個,還是前朝的張閣老啊!”
“為師本以為你府試奪魁已是極限,沒想到你竟能一鼓作氣,再下院試頭名,可見你這段時日,并未有絲毫懈怠,勤學不輟,很好!”
這番夸贊,分量極重。
將一個十歲少年與一代名相相提并論,這若是傳出去,足以震動整個江南士林。
陸明淵心中雖有波瀾,面上卻依舊平靜。
他上前一步,整理衣冠,對著林瀚文鄭重地躬身下拜,行了拜師大禮。
“弟子陸明淵,拜見恩師。”
他的聲音不大,卻字字清晰,動作一絲不茍,氣度風范,從容得體,全然不像一個初入官宦門庭的少年郎。
林瀚文眼中的滿意之色更濃,他含笑上前,親手將陸明淵扶起。
“好孩子,不必多禮。你我師徒,今后不必拘于這些虛禮。”
行過禮,陸明淵從隨身的行囊中,取出一個精致的紫檀木盒,雙手奉上。
“恩師,這是家母為您準備的一點薄禮,聊表心意,還望恩師不要嫌棄。”
林瀚文微微一怔,隨即笑著接過,他本以為會是什么名貴文玩,卻不想打開木盒,里面靜靜躺著的,竟是一方月白色的絲帕。
絲帕之上,用雙面繡的針法,繡著一幅“錦鯉躍龍門”的圖樣。
那錦鯉通體赤金,鱗片在光線下閃爍著細碎的光芒,仿佛活物一般,正奮力向上,沖擊著那云霧繚繞的龍門。
針腳之細密,配色之精妙,意境之高遠,皆是上上之選。
饒是以林瀚文的眼界,也不由得眼前一亮,贊道。
“好精湛的蘇繡!這平針走線,已臻化境,你母親當真是一位奇女子。”
他看得出,這方絲帕,絕非凡品,乃是不可多得的精品。
但更讓他看重的,是這份禮物背后,陸明淵父母的那份淳樸而真摯的心意。
“家母曾是大家閨秀,只是后來……總之,這份心意,比什么千金之物都來得貴重。”
陸明淵輕聲解釋道。
“為師明白。”
林瀚文鄭重地將木盒蓋好,交予身后的沈文龍。
“文龍,將此物好生收起。”
他轉過頭,溫和地看著陸明淵,道。
“你遠道而來,一路辛苦。為師已經為你安排好了住處。”
“那是一座朝廷賜下的宅子,三進三出,頗為寬敞。除了為師的院子,其余的房間和書房,你可隨意挑選一處住下。”
“從今日起,你便與我同住,白日里你可自行溫書,待為師每日處理完公務,便會親自考教你的文章,為你解惑。”
與封疆大吏同住,日日接受其親自教導,這等待遇,便是京中的皇子,也未必能夠擁有。
這代表著,林瀚文是真正將他視作衣缽傳人,要傾盡心力來培養了。
陸明淵心中涌起一股暖流,他再次深深一揖:“弟子,謝過恩師栽培。”
林瀚文擺了擺手,沉聲道!
“來了這里,學問壓力比之浙江,更盛!”
“你可要做好準備!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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