他不再局限于四書五經,而是將目光投向了更廣闊的天地。
諸子百家、農田水利、兵法韜略、奇聞異志、前朝史記。
無數的知識如同涓涓細流,匯入他的腦海,最終形成了一片深不見底的汪洋。
他所掌握的知識,無論是深度還是廣度,都已經達到了一個令人恐懼的地步。
許多時候,就連林家的幾位先生前來考校,都會被他問得啞口無,最后只能撫須長嘆,自愧不如。
這一日,夏蟬初鳴,陸明淵合上了手中的最后一本《輿地紀勝》,長長地吐出了一口氣。
他感覺,時機差不多了。
他找到了正在院中品茶的林家三爺,林天元。
“三爺。”
陸明淵躬身行禮。
林天元放下茶盞,溫和地笑道。
“明淵啊,今日怎么有空來我這兒?可是讀書遇到了什么難題?”
在他看來,這個年僅十歲的孩子,早已是林府上下公認的“小怪物”,尋常的學問,根本難不倒他。
陸明淵搖了搖頭,平靜地說道:“學生想參加六月份的院試。”
“噗——”
林天元一口茶水直接噴了出來,也顧不得擦拭,震驚地看著陸明淵,仿佛聽到了什么天方夜譚。
“你說什么?院試?”
他的聲音都變了調。
“是。”
陸明淵的表情沒有絲毫變化,眼神清澈而堅定。
林天元猛地站起身,在大理石鋪就的地面上焦躁地來回踱步,一邊走一邊說。
“胡鬧!簡直是胡鬧!明淵,你可知院試意味著什么?那是通往‘士’的門檻!一旦考過,便是秀才,見官不跪,免除徭役,是真正的讀書人了!”
他停下腳步,語重心長地看著陸明淵。
“你今年才多大?十一歲!縣試、府試連奪雙魁首,已經是前無古人的奇跡了。”
“老夫知道你天資絕頂,可飯要一口一口吃,路要一步一步走。你如今的聲望已經足夠高了,何不再沉淀一兩年?”
“將根基打得更牢固一些,明年,不,后年去考,也才十三歲,照樣能名動天下!”
林天元是真的為陸明淵著急。
大乾王朝立國數百年來,十一歲的秀才,屈指可數,每一個都是載入史冊的妖孽人物。
可那些人,哪一個不是三四歲開蒙,有當世大儒親自教導,家族傾盡所有資源培養出來的?
陸明淵的天賦固然驚人,可畢竟出身寒微,接觸真正系統性的高等教育,滿打滿算也不到一年。
如此倉促地去考院試,萬一失手,對他的名聲和心氣,都是一個巨大的打擊。
木秀于林,風必摧之。
這個道理,林天元比誰都懂。
然而,陸明淵只是靜靜地聽著,等他說完,才緩緩開口。
“三爺的愛護之心,明淵心領。只是,學生已有十足的把握。”
他的聲音不大,卻帶著一種不容置疑的力量。
林天元一愣,看著少年那雙深邃的不像孩子的眼睛,心中的焦躁竟莫名地平復了幾分。
他皺眉道:“十足的把握?院試的主考官乃是浙江省的提學學政,皆是進士出身,眼光何等毒辣。”
“考的也不僅僅是經義,更有試帖詩、策論,對學識的廣博與深度要求極高。你……”
“學生明白。”
陸明淵打斷了他的話,語氣依舊平靜。
“學生有信心,再奪一魁首。”
再奪一魁首!
這五個字,如同一道驚雷,在林天元耳邊炸響。
他徹底呆住了。
他想過陸明淵是自信,是年少輕狂,卻從未想過,他的目標,竟然是院試的案首!
這是何等狂妄,又是何等氣魄!
沉默了許久,林天元長嘆一聲,重新坐回了石凳上,端起已經涼了的茶,一飲而盡。
“你……真的決定了?”
“決定了。”
“也罷,也罷!”
林天元像是下定了某種決心,眼中閃過一抹決然。
“你這小子,天生就不是池中之物。”
“半個月后,院試!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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