福滿樓內,喧囂并未隨著天使的離去而徹底平息。
眾人雖然收斂了方才的阿諛奉承,但那份好奇與探究,卻如同無數雙無形的手,緊緊抓住了陸明淵。
“陸男爵,方才天使大人提及的‘瀚文兄’,不知是哪位高人?”
一位身著錦袍,面容富態的縣中大戶,小心翼翼地湊上前,拱手問道。
此一出,原本圍攏在陸明淵身邊的眾人,也都紛紛豎起了耳朵。
就在此時,人群中忽然傳來一聲低低的驚呼。
“林瀚文……莫非是隔壁江蘇省的林巡撫?”
所有人的臉色,齊刷刷地變了。
空氣仿佛凝固了一瞬,隨即又被無數倒吸涼氣的聲音填滿。
江蘇省巡撫!
那可是真正的封疆大吏!一方大員!
其權勢之重,遠非一個小小的嘉興府知府所能比擬。
那等人物,跺一跺腳,半個江南都要顫三顫。
而陸明淵,這個年僅十歲的少年,不僅連中兩試魁首,如今更被敕封男爵,竟然還拜入了這樣一位大人物的門下,甚至被視為衣缽傳人!
這哪里是靠山?
這簡直是一座巍峨聳立的泰山!
剎那間,那些原本還想維持一絲體面,不至于太過露骨的豪紳們,徹底丟棄了所有矜持。
他們看陸明淵的眼神,已經不再是簡單的敬畏,而是帶著一種近乎狂熱的崇拜與巴結。
“陸男爵天資過人,能得林巡撫青睞,實乃我大乾之幸,清遠之福啊!”
“是極是極!陸男爵少年英才,日后定然平步青云,光耀門楣!”
“老夫家中有一幼女,年方十三,溫婉賢淑,知書達理,若是能得陸男爵垂青,便是做個侍妾,也是我王家的福氣啊!”
此一出,如同打開了潘多拉的盒子。
“我家也有!小女年方十二,容貌清麗,琴棋書畫樣樣精通,愿嫁與陸男爵為妾!”
“陸男爵,小老兒家中雖無適齡女子,但有良田千畝,鋪面十間,愿盡數獻與陸男爵,以表寸心!”
一時間,整個大廳內,諂媚之聲不絕于耳。
有人爭相獻女,有人獻財獻物,恨不得立刻與陸明淵攀上關系,成為他的裙帶。
哪怕只是一個微不足道的旁支,也能讓他們在清遠縣的地位,瞬間水漲船高。
陸明淵心中沒有絲毫波瀾。
他前世見慣了各種場面,深知人性的復雜與多變。
權勢,財富,地位,這些東西總能吸引無數趨之若鶩的追隨者。
他臉上掛著得體的微笑,一一拱手回禮,不卑不亢,沉穩有度。
他知道,此刻若是他點頭應下任何一樁婚事,或是收下任何一份厚禮,那些人都會立刻將他奉若神明。
但他更清楚,若是他這個新收的弟子,剛一封爵,便在地方上大肆收禮,廣納姬妾。
那無疑是在給林瀚文臉上抹黑,更是墮了師門的名聲。
陸明淵放下茶盞,目光平靜地掃過眾人,聲音不大,卻清晰地傳入每一個人的耳中。
“諸位的好意,明淵心領了。”
他頓了頓,語氣中帶著一絲恰到好處的恭敬與敬畏。
“家師素來清正,最重門風。他老人家收明淵為徒,是看重明淵的學識與品性,并非為了這些身外之物。”
“若是明淵今日仗著家師的名頭,便在此處大肆收受禮品,甚至……收納姬妾,只怕是墮了家師的清名,壞了師門規矩。”
他微微嘆了口氣,眼中閃過一絲“為難”之色,繼續道。
“家師性情耿直,若是知道明淵如此行事,只怕會雷霆震怒。”
“到時候,明淵不僅要受罰,更怕連累諸位。畢竟,家師雖然遠在江蘇,但對杭州府的事情,也并非一無所知。”
“若是因此惹惱了他老人家,會發生什么事,明淵就實在不敢保證了。”
陸明淵這番話,說得情真意切,語氣中既有對師長的敬畏,又有對眾人的“好心提醒”。
他沒有直接拒絕,而是將林瀚文這尊大佛搬了出來,瞬間就堵住了所有人的嘴。
果然,此一出,原本還熱火朝天的大廳,驟然安靜下來。
那些恨不得將女兒塞給陸明淵的豪紳們,臉色瞬間變得有些僵硬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