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等會兒,就讓明淵去拜見外公。”
王氏聞,抬起淚眼,看向一旁神情沉靜、氣度不凡的長子,心中涌起無限的驕傲與暖意。
是啊,她回來了,不是孤身一人,不是落魄潦倒,而是帶著她的丈夫,帶著她引以為傲的兒子,堂堂正正地回來了。
一家人整頓好心情,由陸從文上前遞交了路引。
守城的衛兵驗過文書,又打量了他們身后的馬車和車上的行李。
見他們衣著得體,氣度不凡,便沒有過多為難,揮手放行。
馬車緩緩駛入城門洞,穿過那片短暫的幽暗,眼前豁然開朗。
清遠縣的繁華,遠勝江陵。
街道皆由平整的青石板鋪就,寬闊得足以容納三輛馬車并行。
街道兩旁,商鋪林立,酒樓、茶館、當鋪、錢莊,鱗次櫛比,牌匾上的鎏金大字在雪光的映襯下熠熠生輝。
街上行人摩肩接踵,車水馬龍,叫賣聲、說笑聲、車輪碾過青石板的聲音混雜在一起。
馬車沒有在主街停留,而是拐了幾個彎,駛入了一條更為清凈雅致的街道。
這里,便是文和街。
與外面的喧囂不同,文和街兩旁栽種著耐寒的松柏,此刻枝頭覆雪,更顯清幽。
街道兩旁,盡是高門大戶,一座座深宅大院靜靜矗立。
朱漆大門,石雕影壁,門前威武的石獅子,無一不彰顯著主人的身份與地位。
這里的任何一棟宅子,都價值不菲,至少也是三進三出的大院落,非富即貴者,根本無緣在此落戶。
王家,便坐落在這條街的中段。
馬車最終在一座氣派的府邸前停了下來。
那是一座有著兩尊石獅鎮守的大宅,黑漆的大門上,兩個銅制的門環擦得锃亮。
門楣之上,懸掛著一塊黑底金字的牌匾,上書兩個大字——王府。
看著這既熟悉又陌生的大門,王氏的心,再一次提到了嗓子眼,緊張的手心都冒出了細汗。
十年了,她不知道父母是否還在生她的氣,不知道兄嫂會如何看待她這個“不速之客”。
陸明淵平靜地走下馬車,他抬頭看了一眼那塊寫著“王府”的牌匾,邁步上前,叩響了王家的大門。
“咚,咚,咚。”
三聲叩門聲,在寂靜的文和街上,顯得格外清晰。
片刻之后,大門內傳來一陣腳步聲,接著,“吱呀”一聲,一扇側門被打開了。
一個穿著青布棉袍,須發半白的老管家從門后探出頭來,有些疑惑地打量著門外的眾人。
“請問,你們找誰?”
陸明淵上前一步,對著老管家躬身一禮,朗聲道。
“江陵縣陸從文,攜妻王氏,及子明淵、明澤,前來拜訪岳父王老爺,還請管家通傳一聲。”
他的聲音清朗,不卑不亢。
那老管家聽到“江陵縣陸從文”和“妻王氏”這幾個字時,先是愣了一下,隨即渾濁的眼睛猛地睜大。
他的目光越過陸明淵,死死地落在了他身后,那個站在馬車旁,面色忐忑,眼眶泛紅的婦人身上。
空氣,仿佛在這一刻凝固了。
老管家的嘴唇哆嗦著,看了許久,才試探著,用一種不敢置信的顫抖聲音喊道。
“是……是小姐嗎?是……是婉君小姐嗎?”
王氏聽到這個熟悉的稱呼,聽到自己十年未曾聽聞的閨名,眼淚再也忍不住,奪眶而出。
她哽咽著,點了點頭:“趙叔,是我……我回來了。”
“哎呀!我的小姐啊!”
確認了身份,那被稱作趙德的老管家,瞬間老淚縱橫。
他一把推開大門,踉踉蹌蹌地跑了出來,也顧不得地上的積雪,幾步沖到王氏面前。
他上上下下地打量著,一邊用袖子擦著眼淚,一邊語無倫次地說道。
“小姐!真的是您!您可算回來了!老奴……老奴還以為這輩子都見不著您了!”
“您瘦了……這些年,您在外面,一定是吃了不少苦吧!”
老管家真情流露的關切,像一把鑰匙,瞬間打開了王氏心中所有塵封的委屈與思念。
她哭著,也笑著,連連點頭:“趙叔,我回來了,我過得很好,我回來看爹娘了。”
“回來就好!回來就好啊!”
趙德連聲說著,他擦干眼淚,目光又落在了陸從文和兩個孩子身上,眼神復雜,但最終還是化作了一聲長嘆。
“姑爺,兩位小少爺,快……快請進!外面風雪大,別凍著了!老爺和夫人在后堂念叨您好些年了,快,先進去再說!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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