有野心,才會拼命做事。
書房的門被一陣帶著血腥氣的風推開,錦衣衛百戶朱四那張棱角分明的臉出現在門口。
與滿面紅光的裴文忠不同,朱四的臉上帶著一種狼一般的悍勇與冰冷。
他那身飛魚服,似乎比一個月前更加鮮亮,也更加猙獰,仿佛是用真正的鮮血浸染過。
“大人。”
朱四進門,單膝跪地,動作干凈利落。
“起來說話。”
陸明淵的目光從輿圖上收回,落在他身上。
“謝大人!”
朱四起身,聲音壓得極低。
“按照大人的吩咐,這一個月,我們的人把沈家和陳家,梳理了一遍。”
他的嘴角咧開一抹殘忍的笑意。
“兩家之內,凡是跟倭寇有過書信來往,或是賬目牽連的管事、族人,一共十七人,都已經被卑職請到了北鎮撫司的詔獄里喝茶。”
“只不過,這些人的嘴都硬得很,到現在還不肯交代更深的東西。”
朱四的眼神閃過一絲不屑。
“不過卑職不急,進了我們錦衣衛的門,是龍也得盤著,是虎也得臥著。”
“我有的是時間和法子,讓他們把骨頭渣子都吐出來。”
他頓了頓,語氣變得更加森然:“這十七人被抓,就像是兩把看不見的劍,懸在了沈、陳兩家所有人的頭頂上。”
“現在,他們比誰都老實。大人您讓他們往東,他們絕不敢往西。”
這正是陸明淵想要的效果。
敲山震虎,殺雞儆猴。
“除了這兩家,”
朱四繼續稟報,“這一個月里,溫州府內,跟倭寇牽扯最深的,便是那個四海商行。”
“此商行,名義上是本地一個王姓大戶的產業,實則背后是汪、沈、陳三家共同扶持的白手套。”
“專門替他們處理一些見不得光的生意,其中就包括與倭寇的交易。”
“汪家一倒,這四海商行立刻就亂了。里面的人,心思也活泛了起來。”
朱四的眼睛里閃爍著精明的光。
“一部分人,是鐵了心要一條道走到黑的,他們沒了汪家做靠山,反而和倭寇的聯系更加緊密,企圖借倭寇之力自保。”
“而另一部分人,則是看清了風向,想要洗白上岸,推倒重來。”
“他們很聰明,主動找到了我們錦衣衛,遞上了投名狀。”
“靠著這批人提供的線索,我們順藤摸瓜,又抓了不少平日里藏得極深的內應和走私商販。”
“如今的溫州城,干凈多了。”
陸明淵靜靜地聽著,手指在書案上輕輕敲擊。
朱四的辦事能力,確實沒有讓他失望。
“大人您那招‘請君入甕’的計策見效了!”
朱四的臉上終于露出了欽佩之色。
“鄧將軍那邊放出要集結主力,伏擊‘鬼頭礁’倭寇的假消息后,城里那些坐不住的內鬼,都跳了出來。”
“我們斷了城中所有的飛鴿傳信,他們想要傳遞消息,就只能派人快馬出城。”
“錦衣衛和鄧將軍麾下的斥候,在各處要道設伏,來一個抓一個,來一雙逮一雙!”
“這一個月,光是截獲的信使,就有十幾撥!”
“如今,城里的內奸就算沒有肅清,也成了瞎子和聾子。”
“他們傳遞消息的渠道,被我們徹底斬斷,速度至少要慢上三四天。”
“而這三四天,足夠我們做很多事了。”
朱四深吸一口氣,目光灼灼地看著陸明淵,說出了最后,也是最重要的一句話。
“鄧將軍托卑職轉告大人,總兵府的兵馬已經準備妥當。”
“他想……跟盤踞在洞頭列島的倭寇,真刀真槍地干一場,來一次決戰!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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