一個月后,溫州府衙,后堂!
陸明淵書房內,溫州府通判裴文忠站在書案前。
一張保養得宜的臉上,因為極度的興奮而泛著紅光,連眼角的皺紋里都盛滿了笑意。
“大人,大人!天大的喜訊!”
裴文忠躬著身子,努力想讓自己顯得更謙卑一些,可那上翹的嘴角卻怎么也壓不下去。
“卑職剛剛匯總了上月的府庫賬目。”
“咱們溫州府上個月的稅收,相較于去年的這個時候,足足……足足翻了五倍!”
“五倍啊,大人!”
他伸出一只手掌,五根手指因為用力而微微顫抖。
“這在以往,是想都不敢想的事情!汪家倒了,那些被他們堵死、霸占的商路全都活了過來。”
“如今的溫州港碼頭,每天進出的貨物價值,經卑職派人粗略統計,已經超過了三萬兩白銀!”
“還有,城衛軍那邊報上來的戶籍統計,這一個月里,咱們溫州府凈增的人口,超過了一萬!”
“一萬多人,全是拖家帶口從外地趕來的商隊和家眷。”
“城里的客棧早就住滿了,連帶著房價都漲了兩成!”
裴文忠越說越是激動。
他看著眼前這位端坐不動的少年,眼神里充滿了近乎狂熱的崇拜。
在他看來,這已經不是凡人能做到的事情了。
抄沒一個盤踞百年的世家,非但沒有引起動蕩,反而讓整座城市煥發出了前所未有的活力。
這等手段,簡直是翻云覆雨,點石成金!
“這都是大人的功勞!若非大人您高瞻遠矚,運籌帷幄,溫州府哪有今日之盛景!”
“卑職……卑職對大人的敬仰,猶如滔滔江水,連綿不絕……”
陸明淵抬起手,輕輕打斷了他滔滔不絕的吹捧。
他的目光,依舊沒有離開那幅輿圖。
“裴通判,”他的聲音很平淡,聽不出喜怒。
“這些虛名,不必再提。”
“人來了,是好事。但人來了,吃、穿、住、行,都是問題。”
“你身為府衙通判,要把這些人的心安頓好。”
“告訴他們,只要是來我溫州府正經做生意的客商,無論是誰,府衙都會一視同仁。”
陸明淵的手指,輕輕點在輿圖上溫州港的位置。
“他們,才是‘漕海一體’這盤大棋里,最重要的一環。”
“沒有他們,我們就算打通了海路,也不過是空有其港,無貨可運。”
“你告訴他們,今日的溫州,只是一個開始。”
“等到倭患平息,海路大開,我陸明淵要讓這溫州港,重現當年萬帆齊發,百舸爭流的盛世之況!”
這番話,如同一道驚雷,在裴文忠的腦海中炸響。
萬帆齊發,百舸爭流!
他仿佛已經看到,無數懸掛著大乾龍旗的巨舶,滿載著絲綢、瓷器、茶葉,從溫州港出發。
裴文忠的呼吸瞬間急促起來。
他很清楚,眼前這位年僅十二歲的少年伯爺,如今圣眷正濃,又是大乾開國以來獨一無二的少年狀元。
其前程早已不是區區一個溫州知府所能局限。
未來,必定是入閣拜相,成為朝堂之上,那位說一不二的首輔大人!
而自己,是第一批投效于他麾下的官員。
只要自己勤勤懇懇,將陸明淵交辦的差事辦得妥妥帖帖。
日后那六部九卿之中,未必就沒有他裴文忠的一個位置!
想到這里,裴文忠只覺得一股熱血從腳底直沖天靈蓋,他重重一揖到底,聲音鏗鏘有力。
“大人放心!卑職便是拼了這條性命,也定會將這些事辦好,絕不辜負大人的期許!”
陸明淵點了點頭,又隨口吩咐了一些安撫商賈、整頓市容的細節,便讓他退下了。
看著裴文忠那幾乎是飄著走出書房的背影,陸明淵的眼神沒有絲毫波動。
他需要裴文忠這樣的人,需要他的干勁,也需要他的野心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