傅時衍靜立在她面前,挺拔的身影將她完全籠罩在陰影里。
她的聲音哽咽破碎:
“我特別后悔和他在一起,特別后悔……”
“我好累,每天都要在所有人面前裝作若無其事,面對顧淮野時,所有人都覺得我應該和他復合——他可是顧淮野啊,拒絕他好像就成了我不識抬舉……”
“我好累……我想報復顧淮野,可是只靠我自已,我怕做不到……我怕孩子會覺得我這個母親懦弱無能……”
她抬起淚痕斑駁的臉,發絲被淚水黏在臉頰上,原本清亮的眼眸此刻盛滿淚水,連睫毛都被打濕成一簇簇。
她看見傅時衍還是那副矜貴高冷的公子模樣,看見他深邃的眼中翻涌著她看不懂的暗流。
現在的時書儀那么狼狽,但傅時衍卻無動于衷。
她嘴唇微微顫抖:
“傅時衍,你和顧淮野都一樣……我永遠猜不透你們。你們好像在意我,又好像不在意;好像愛我,又好像不愛……”
“每次我想要放棄的時候,你們又會給我希望,讓我一直產生錯覺……”
傅時衍的眸光在黑暗中微微閃動。
原來在他一次次推開她的時候,她的心也在被拉扯,她不是他看到的那么游刃有余。
她也會彷徨,也會害怕,也會退縮,然后又假裝不在意,繼續接近他。
可他不是一直想要掌控這段關系的主動權嗎?
不是一直希望她按照他的節奏來嗎?
然后。
當她毫無保留地展露傷痕,那赤裸的脆弱竟讓他心口泛起細密又不容忽視的疼。
時書儀仰起淚痕斑駁的臉,淚水如斷線的珍珠滾落。
她突然崩潰地伸出手:
“傅時衍……你抱抱我啊。”
他的身形驀地僵住。
隨即單膝跪地,一手穿過她的腿彎,一手攬住她的腰肢,將人穩穩抱起。
時書儀將臉埋進他的頸窩,雙臂緊緊環住他的脖頸,仿佛抓住救命稻草。
傅時衍抱著她走向床邊,剛要俯身將人放下,她卻更用力地纏住他。
他只得靠坐在床頭,讓她側坐在自已腿上。
她整個人蜷縮成小小一團,像只受傷的幼獸在他懷里輕輕顫抖。
指尖無意識地梳理著她的長發,感受著懷中人細微的啜泣。
這一刻。
某種陌生的情愫在胸腔瘋狂滋長——
他第一次如此強烈地想要保護一個人。
他想告訴她,他和顧淮野不同。
他第一次心動,第一次想要違逆爺爺,第一次情難自禁,第一次打破所有原則——
都是因為她。
“不分手。”他的唇貼在她耳畔,聲音低沉卻堅定,“再給我兩年。我會讓你光明正大地成為傅家少奶奶。”
時書儀的身體明顯僵住了。
“傅時衍,別輕易給我承諾……我會害怕。”
在她看來,期待是一種微妙的自我暴力——
既強迫他人按自已的意愿行事,又讓自已淪為這份執念的囚徒。
施虐者與受害者,都是自已。
_l