乾符二年,冬月中旬,張泰帶著一行人,終于抵達了媯州。
陳從進聽說張泰回來了,親自出城相迎,他的心中,還是有些期待見到陸大伯的。
陳從進其實知道自身的性格弱點,念舊,心不夠狠,但正所謂,江山易改,本性難移,知道是一回事,想要改變,卻又是另外一回事。
很快,陳從進就在懷戎城東南方向二十里外,碰上了張泰的隊伍,久別重逢,自然是要寒暄一下。
“都將,屬下幸不辱命,弟兄們的錢帛,家書,都已送至。”
陳從進聽到這,腦袋卻是不由自主的看著隊伍,可左看右看,卻是沒看到熟悉的面孔。
陳從進點了點頭,隨即問道:“陸家,是什么情況?”
張泰聞,臉上露出一絲笑意,隨即拱手道:“都將,屬下去上崗村,很快就尋到了陸家,陸家人,一切安好,而且,屬下見都將老宅房梁上的瓦片,多有破損,特意花了些錢帛,簡單修繕了一下。”
看著張泰一臉請功的模樣,陳從進有些無語,那又老又破的老宅子,他對那老宅也沒什么歸宿感,更不打算以后回去住,修不修又有什么關系。
“陸大伯不愿搬遷嗎?”
張泰微微一怔,隨即收起臉上笑意,正色道:“都將,陸家確有不愿搬遷之意,屬下與之提及都將如今境況,勸其隨我等來媯州,可陸大伯,在那村子生活大半輩子,鄰里鄉親皆熟絡,故土難離,實在割舍不下。”
說到這,張泰抬頭看了一眼陳從進,低聲道:“而且,陸家,他與都將,既非有親,又無重恩,不敢受都將厚賜,這十貫錢,還是屬下好說歹說,硬是留下來的。”
陳從進輕輕嘆了口氣,心中泛起一絲悵然,他其實明白,陸家不愿跟隨的真實緣由,一方面,是生于斯長于斯的故鄉,他確實不想離開。
而另一方面,卻還是陸廣興覺得,他和陳從進,無親無故,昔日對陳從進,只是一點小恩惠,現在人發達了,他又怎么能厚著臉皮去跟隨呢。
即便張泰,一直勸說,但是陸廣興卻是十分堅定,非語所能動搖,張泰無奈之下,只能留下十貫錢,三匹絹。
對于陸廣興的推辭,張泰直道:“都將如今是媯州刺史,手握一方軍政大權,榮華富貴自不必說,陸大伯當年對都將有過照拂,這份恩情,都將一直銘記于心,如今不過是略表心意,您若推辭,反倒讓都將心中不安。”
如此,陸廣興方才收下錢帛,這些錢對陳從進而,并不多,但是對一個家庭來說,卻也不是一筆小錢,這筆錢,再加上田畝所出,雖辛苦了些,但卻足以讓陸家安穩數年。
陳從進沉默片刻后,隨后緩緩說道:“既是陸大伯心意已決,不可強求。”
說到這,陳從進忽然又問道:“陸家娘子的境況如何了?”
“回都將,陸家娘子也很不錯,三年前,嫁于鄰村,屬下私下查探過,鄉鄰皆,其夫婦和睦,且育一兒一女。”
陳從進微微頷首,目光望向遠方,似乎眼神可以穿越千里,回到上崗村一般,他的腦海中浮現出陸秀兒的面容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