袁奉韜嘴角扯出一絲笑容,甚至還帶著些許譏諷的語氣說道:“夏將軍前段時間,詐降向元振,就在其營之側,卻仍不能功成,如今再詐降,恐怕難以成效啊。”
夏袁二人的聯盟,說起來不過是抱團取暖罷了,袁奉韜雖迫于形勢,與夏彥博聯盟,但是其內心中,對此人,是極為鄙視。
不過,夏彥博仿佛是聽不出袁奉韜譏諷的語氣,而是一臉認同的點點頭,說道:“不錯,當日向元振不過是剛剛領兵,其心必然戒備,而如今卻是今時不同往日,向元振剛剛大敗了李罕之,此刻正是驕橫之時,用詐降計,正是時候。”
袁奉韜沉默片刻,端起案上茶盞,卻未飲用:“夏將軍所,不過,向元振久在軍旅,恐非愚笨之輩,便是詐降,他又豈能不防?”
夏彥博早有準備,只見其自信的說道:“向元振此人,治軍是老成了些,但是這次,我并不打算突襲大營。”
袁奉韜一愣,夏彥博的話,他怎么有些聽不懂了。
這時,只聽夏彥博信心十足的說道:“向元振新勝,必欲速定昭義,畢竟,陳從進已經攻下了魏博,向元振心里頭,必然想著拿下昭義,作為獻禮。大帥可與末將聯名,獻邢,洺,磁三州之地,并請其前來受降。”
“然后呢?”
夏彥博又湊近了些,壓低聲音說道:“末將麾下有一親衛,名為趙能,末將已許他,若事成,便保他為磁州鎮將。”
袁奉韜聽的有些發愣,夏彥博說的隱晦,但他大抵上也猜出了夏彥博的意思,好家伙,這是開始玩上了春秋戰國時的刺客了。
這時,夏彥博又遞上一封帛書,袁奉韜目光掃過其上字跡,只見筆墨間滿是惶惶乞降之意,看著倒也情真意切的。
在大軍圍護之中,搞行刺,這怎么看怎么不靠譜,袁奉韜眉頭一挑:“行刺之事,兇險萬分,若周能失手,你便萬劫不復了。”
“若不行此險,我與大帥早晚皆是刀下之鬼。”夏彥博語氣斬釘截鐵的說道。
夏彥博也知道兇險萬分,但是大勢所趨,正面打不過,可不得行險招,才有轉圜之機。
袁奉韜沉吟片刻后,緩緩說道:“此事,事關重大,容某細細思量吧。”
待夏彥博離去后,袁奉韜又拿起帛書仔細的看了起來,看到一半,袁奉韜忽然將帛書扔在桌上,口中低語道:“小人只會行奸計!”
夏彥博自認為當下的形勢中,只要殺了向元振,敵軍軍心大亂,那就有機會大破其軍。
但在袁奉韜的眼中,且不論行刺向元振的難度多大,就是退一萬步而,殺了向元振又能如何?
就算一切都如夏彥博所料的那般,向元振所部全線大潰,但陳從進如今可是雄據北方,向元振死了,那可以隨時再征發十萬大軍南下。
雙方的體量都不在同一層面上,袁奉韜想的是后面,而夏彥博卻只是看著眼前。
袁奉韜思慮萬千,直至入夜,仍然不能理出思路。
帳外風卷旌旗,獵獵聲透過帳簾縫隙鉆進來,混著遠處營卒的巡夜梆子響,攪得他心亂如麻。
行刺之謀,無異于飲鴆止渴,當陳從進大軍再度前來,他又如何能擋不住,畢竟,連魏博強藩都守不住,自已再怎么折騰,也終究難逃敗亡的結局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