今吾病軀難支,恐不久于人世,然幽州之業,不可廢也,吾子簡會,性純厚而志高遠,頗通事理,吾望諸君日后待之,如往昔事吾一般,輔弼左右,同心同德,勿負吾多年經營之心,亦不負朝廷托付之重!”
眾人聞,紛紛拜道:“使君之托,不敢忘也!”
這時,張允伸的目光看向張公素,隨后緩緩說道:“吾已向朝廷上疏,請立簡會為盧龍節度使留后,圣人已經允之,如今天下紛亂,幽州地處北疆,萬萬不可生亂!”
眾人亦指天立誓道:“但有叛者,必殺之!”
張允伸見眾人信誓旦旦的模樣,臉上露出一絲欣慰的笑容,隨后,張允伸命張簡會坐于自已身側,接受各州刺史,牙軍將領的跪拜。
而在眾人相繼離去后,張允伸屏蔽奴仆,獨留張簡會一人。
張允伸的目光有些幽深,只見其緩緩說道:“吾兒切記,牙軍諸將,當厚賞籠絡,魏博軍亂,皆牙軍為主,吾最為擔憂的,便是牙軍做亂,若有亂,則性命垂危,所以,平日里,要多厚賞,以安軍心,其后,再逐漸擴充雄平都,以雄平都鉗制牙軍,但萬萬記得,此事,不可操之過急!”
張簡會有些哽咽道:“大人勿慮,兒知曉!”(注,唐代大人是稱呼父親。)
而在之后,張允伸似又有些不放心,他的目光有些慈愛,又有些嘆息,張允伸抬手摸了摸張簡會的額頭,緩緩說道:“若真到了萬分危急,再無轉圜余地之時,當留性命以為第一,以吾之功,即便是到了長安,朝廷,也不會虧待你的!”
張簡會堅定的說道:“大人放心,兒定會守住幽州基業!”
張允伸說完后,仰天長嘆,道:“河朔三鎮,似吾一般,老于任上者,竟屈指可數!”
在節堂訓話之后,張允伸命各州刺史,回返駐地,同時,張允伸密令張允皋,一定要牢牢控制住靜塞軍。
而不久后,張允伸的身體,每況愈下,每日僅靠珍貴草藥吊著殘軀,而張允伸也知道,自已堅持久一些,兒子張簡會接手盧龍節度使,也會更輕松一些。
此時的張簡會,已經正式被朝廷任命為檢校工部尚書,充任盧龍節度留后,并代管盧龍軍政。
只是幽州城內的局勢波詭云譎,看似平靜,實則暗藏殺機,牙將朱有容,賀連鐸,徐衛增,對張簡會明面上客客氣氣的,但是私底下,眾將對張簡會文文弱弱的模樣,心中大為不屑。
甚至在一次酒宴上,張簡會有感而發,吟詩一首,節度府的文吏紛紛稱贊,唯有這些牙將不發一,徐衛增甚至直道:“詩才何用?唯鐵騎強弓,方為斯世致勝之要。”
而張簡會聞,竟未語,宴上眾人,見此情形,心思各異,不過,所有人的心中,都浮現出一句話:“留后,非雄主也!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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