虛空深處,一顆剛剛由“創世之錘”法則(戒指老爺爺)興致勃勃敲打成型的,標準的可以作為教科書范本的紅巨星,是第一個“受害者”。它正穩定地燃燒著,向四周輻射著磅礴的魔能。突然,一縷微不可查的,仿佛油畫顏料般的“色彩”飄了過來,輕輕觸碰了一下它的表面。
下一秒,紅巨星的顏色變了。它不再是熾熱的暗紅,而是變成了一種柔和的、帶著絨毛質感的粉藍色。它不再燃燒,而是開始……打嗝。每一次打嗝,都從核心噴出一串五彩斑斕的,由純能量構成的肥皂泡,飄向宇宙深處,每一個泡泡里,都映照出一個不同的,正在做著鬼臉的戒指老爺爺的虛影。
這顆星辰的“意義”,從“提供能量”,變成了“一個宇宙級的玩笑”。
一座由無數魔徒尸骨堆積而成的戰爭堡壘,懸浮在星海之中,煞氣沖天。它的每一塊磚石,都銘刻著“殺戮”與“征服”的法則。當那團“顏色”流經此地,堡壘外壁上那些猙獰的魔神浮雕,突然活了過來。但它們沒有咆哮,而是開始手拉著手,跳起了某種笨拙而歡快的集體舞。堡壘頂端那桿象征著萬魔殿威嚴的巨大戰旗,旗面自動卷起,把自己打成了一個漂亮的蝴蝶結。
正在堡壘內閉關的一位魔神猛地睜開眼,他感應到自己賴以修煉的“殺戮”法則正在被扭曲。他怒吼著沖-->>出堡壘,準備迎戰膽敢褻瀆魔威的敵人,卻看到自己的戰爭堡壘正在星海中,像一個喝醉了的芭蕾舞演員一樣,笨拙地轉著圈。
“這……是什么?”魔神愣住了。他征戰萬界,屠戮過神佛,也親手捏碎過位面之心,他能理解一切形式的敵人,無論是強大的、狡猾的、還是瘋狂的。但他無法理解眼前這一幕。這毫無邏輯,毫無意義,甚至連“敵意”都感受不到。
他嘗試著轟出一拳,足以粉碎星辰的魔能,精準地命中了那團飄忽不定的“顏色”。
沒有爆炸,沒有湮滅。那團“顏色”被拳勁打中的部分,愉快地變成了一只巨大的、黃色的橡皮鴨子,“嘎”地叫了一聲,然后心滿意足地融化,重新匯入混沌的色彩洪流之中。
魔神的拳頭僵在半空,一種比面對天道審判還要深刻的無力感,涌上心頭。這仗,該怎么打?
這場無意義的狂歡,在整個魔道紀元中蔓延。
某個以殘酷內卷著稱的魔道宗門,所有弟子在一夜之間,集體放下了屠刀,開始狂熱地研究如何用宗門內的巖石,搭建出最高、最不穩定的石塔。誰的石塔最先倒塌,誰就是當天最受尊敬的大師。
一條貫穿數個星域的冥河,河水不再是怨魂與詛咒,而是變成了溫熱的、甜膩的巧克力牛奶,無數虛空魔物正趴在河邊,伸出長長的舌頭,滿足地舔舐著。
就連不朽神朝的故地,那座宏偉的魔宮之中,負責守衛的魔神軍團,也開始出現“癥狀”。一隊殺氣騰騰的精銳衛兵,在巡邏時會突然停下,開始比賽誰能用單腳站立更久。勝利者會獲得周圍同伴發自內心的,震天的歡呼。
這便是“原始混沌”的力量。它不毀滅,它只負責“解構”。它將一切既定的“意義”和“邏輯”全部打碎,還原成最純粹的,毫無道理的“偶然”。
維度夾縫中,那些選擇保留個體的魔神們,將這些離奇的報告匯集到宋冥夜面前時,每個人的意志投影都帶著一種難以喻的憋屈和抓狂。
“主上,此物……此物油鹽不進,水火不侵!我等所有攻擊,所有法則,落在它身上,都如同泥牛入海,甚至會……會變成一些……不堪入目的東西!”一位魔神憤憤地報告,他的意志投影上,還掛著幾縷彩帶,那是他剛剛試圖用“寂滅魔光”照射“顏色”后的“戰利品”。
另一位魔神補充道:“它正在侵蝕法則!主上,‘復仇’法則剛剛傳來異動,有一個凡人,因為自己的湯里被多放了一顆香菜,而向廚子發起了不共戴天的血仇,‘復仇’法則竟然真的給予了他加護,讓他成功把那個廚子也變成了一顆香菜!”
“夠了。”
宋冥夜的聲音響起,制止了魔神們的抱怨。他坐在至高的魔主寶座上,單手支著下巴,饒有興致地看著這一切。他的臉上,沒有絲毫的擔憂,反而帶著一種欣賞藝術品般的愉悅。
他的魔神們,強大、高效、絕對忠誠。但他們太“正常”了。他們的思維,還停留在“戰斗”、“征服”、“毀滅”的層面。他們就像一群最頂級的程序員,卻遇到了一個不按任何代碼邏輯運行的,純粹的“亂碼”。
“你們在恐懼什么?”宋冥夜問道。
“主上,我們……”
“你們在恐懼‘無意義’。”宋冥夜一語道破,“因為你們的存在,本身就是‘意義’的集合。你們的仇恨,你們的忠誠,你們的力量,共同構筑了你們的‘自我’。而它,在否定這一切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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