他恰到好處地露出幾分尷尬和難為情,他知道不說也沒用。
“哦?”吳仁義的小眼睛里瞬間閃過一抹精光,“你那個婆娘?她什么來路?”
王爵搓著手,壓低聲音,“回大人,是……是這樣的。小的看她那檔案上只寫著‘原罪官家眷’,心里也嘀咕。新婚夜那天,就……就多了句嘴問她。她哭哭啼啼地說了,說她爹原本在南邊是個管糧草的小官,結果卷進了上頭大人的案子里,說是……說是貪墨了軍糧。”
他一邊說,一邊偷偷觀察吳仁義的反應。
只見吳仁義聽得眉頭微挑,手指捻著那幾根老鼠須。
“貪墨軍糧?”吳仁義眼中貪婪之色更盛,下意識地追問,“這可是肥差!就算被抄家,瘦死的駱駝比馬大,就沒藏下點……”
王爵心里大罵貪得無厭,臉上卻立刻堆起更深的苦笑,連連擺手。
“大人您明鑒!要真是肥差,哪還能落到咱們這?她爹那就是個頂缸的!真正的上官早就打點好了,把他推出來當了替罪羊!抄家那是抄得干干凈凈,連根毛都沒剩下!她家為了保住她這條小命,最后那點體己錢也全填了無底洞了,這才判了個流放!要不然,就她那張臉……咳咳,就她那模樣身段,哪能輪到小的?早不知道被哪個上官弄去當丫鬟妾室了,您說是吧?”
他說著,還故意露出一副“撿了便宜但也惹了麻煩”的復雜表情。
吳仁義盯著王爵看了幾秒,見他眼神“坦蕩”,表情“自然”,不似作偽。
忽然,他臉上的探究和貪婪一收,瞬間換上一副和煦的笑容。
“呵呵,本官就是隨口一問,開個玩笑,瞧瞧把你緊張的!行了行了,既然沒什么發現,那就算了。這趟辛苦你了,散了,回家吃午飯吧。”
“是是是,多謝大人體諒!那小的先告退了。”
王爵如蒙大赦,連忙躬身,慢慢退出了公廨。
直到轉身離開,他臉上那點諂媚和輕松才瞬間消失,取而代之的是一片凝重。
他知道,吳仁義那老狐貍,絕對沒有完全相信他的話。
……
果然,王爵的身影剛一消失在門外,吳仁義臉上的笑容就瞬間冷卻下來。
他瞇著小眼睛,手指無意識地敲著桌面,眼神閃爍不定。
王爵那小子,今天表現得有點過于機靈了。
而且,關于他那個婆娘的說辭,聽起來合情合理,但總覺得有點太順了?
頂缸的小官?
家財散盡?
他吳仁義在這黑石營這么多年,什么牛鬼蛇神沒見過?
不對勁。
他沉吟片刻,揚聲朝外面喊道,“趙干!”
正在外間假裝忙碌的趙干立刻小跑了進來,“大人,您找我?”
吳仁義壓低了聲音,眼中閃過一絲陰鷙,“你去,想辦法再查查,那個叫秦紅玉的女人,到底什么來路。王爵剛才的話,我總覺得有點不盡不實。”
趙干愣了一下,有些為難,“大人,她的檔案屬下之前也瞥過一眼,就跟王爵說的一樣,‘原罪官家眷’,父親獲罪流放,其他……沒什么特別的啊。而且人都分給王爵了,這……”
吳仁義不耐煩地打斷他,“檔案是死的,人是活的!王爵那小子精得很,萬一他發現了什么卻瞞著不上報,想自己獨吞呢?你去,找找從南邊押送他們過來的解差,或者同期來的流人,旁敲側擊地問問!特別是關于她爹到底犯了什么事,是不是真的只是個頂缸的小官!我要知道實話!”
趙干見吳仁義神色嚴肅,不敢再多問,連忙點頭,“是是是,屬下明白了!這就去想辦法打聽!”
“嗯,做得隱蔽點,別讓王爵察覺。”吳仁義揮揮手,示意他出去。
趙干躬身退下,心里卻泛起了嘀咕。
吳管事這是又盯上王爵那個新婆娘了?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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