李建業拉開門栓,做好了跟個不講理的潑婦大干一場的準備。
門外寒風呼嘯,卻沒站著他想象中的母老虎,只有一個面容憔悴,看著面色祥和的婦女。
她身上穿著件洗得發白的舊棉襖,人很瘦,顴骨有些突出,嘴唇凍得沒什么血色,一雙眼睛里滿是疲憊和愁苦。
李建業準備好的一肚子硬話,頓時卡在了喉嚨里,有些發怔。
這女人看著……不像能養出王先進那種混球兒子的。
張愛霞也被開門的男人嚇了一跳。
眼前這男人高大結實,就穿了件單薄的衣裳,卻一點不怕冷似的,渾身好像冒著一股熱氣。
他板著臉,眉宇間一股子不好惹的氣勢,讓她心里發怵。
王先進從她身后探出個腦袋,一看見李建業,又飛快地縮了回去,只敢拽著他媽的衣角,露出一雙怨毒的眼睛死死盯著李建業。
“你有事?”李建業上下打量了她一番,先開了口。
他的語氣算不上好,但也沒了剛才準備吵架的沖勁。
張愛霞被他看得有些不自在,搓了搓凍得通紅的手,擠出一個比哭還難看的笑。
“我聽說秀蘭回來了,就過來瞅瞅。”她頓了頓,試探著問道,“你……是秀蘭的男人?”
李建業心里咯噔一下,差點以為這婦女連自已跟秀蘭的那點秘密都知道了。
他很快鎮定下來,臉色不變地糾正道。
“秀蘭她媽是我大姨,我是她表哥。”
“哦!哦哦!”張愛霞恍然大悟,連連點頭。
她知道秀蘭是去投奔親戚了,原來就是眼前這個看著挺厲害的表哥。
這么一看,這表哥確實有本事,瞧這身板,瞧這氣度,難怪秀蘭能在親戚家里安頓下來。
想到這里,她又想起了自已來的目的,臉上露出幾分尷尬和為難。
“那個,秀蘭表哥,我來就是有個事兒想問問。”
她指了指躲在身后的王先進。
“我家這小子回家哭,說有人把他埋雪堆里了,我就想過來問問,這是咋回事啊?是不是有啥誤會?”
王先進見他媽終于提了正事,立刻又從后面探出頭,有了主心骨似的,沖著李建業齜牙咧嘴,等著他媽給他報仇雪恨。
李建業抱著胳膊,聞冷笑一聲,下巴朝著王先進的方向點了點。
“誤會?沒誤會。”
“這小子嘴巴不干不凈,還拿雪球砸我,我沒把他吊樹上抽一頓就算便宜他了。”
他說的坦然又直接,半點沒有心虛的意思。
張愛霞一聽,心頭一沉,扭頭看向自已的兒子。
她還沒開口,王先進就先一步把腦袋搖得像撥浪鼓。
“沒有!我沒有!是李建業先欺負我的!他胡說!”
張愛霞一時也拿不準到底誰說的是真話。
她知道自已兒子是個愛惹禍的,但又心疼他挨凍受欺負的那副慘樣。
就在這時,屋里傳來了腳步聲,王秀蘭從李建業身后走了出來。
“三娘,是先進先拿雪球砸人的。”
王秀蘭的聲音不大,但很清晰,“他還罵人,嘴里不干不凈的,建業哥才出手教訓他的。”
王秀蘭一開口,張愛霞心里那桿秤瞬間就歪了。
她嫁過來這么多年,別的不說,對老四家還是很了解的,王秀蘭跟她爹媽一樣,都是鋸嘴的葫蘆,老實巴交,從來不會撒謊騙人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