李友仁在院里嚷嚷著。
屋里。
艾莎聽見后,那雙漂亮的藍色眼睛里滿是詫異,扭頭看向門口的方向。
“建業,外面是誰在喊?”
王秀蘭的小臉上也帶著一絲緊張,小聲問。
“建業哥,這是咋回事啊?”
李建業的表情倒是沒什么變化,仿佛外面那聲嘶力竭的叫嚷,不過是冬日里的一陣風聲。
他慢條斯理地拿起旁邊的毛巾擦了擦手。
“沒什么。”
他攤了攤手,語氣平淡得像是在說一件無關緊要的小事。
“路上碰見個無賴,想買魚,我開價三塊錢一條,他嫌貴。”
“然后,就非說是我哥。”
“想吃魚就想吃魚唄,但凡他態度好點我都送他一條了。”
李建業的話音剛落,艾莎的眉頭就擰了起來,臉上寫滿了鄙夷。
“這人怎么這么不要臉?”
“怎么還帶強行認親的?”
王秀蘭的擔憂卻在別處,她看了一眼窗外。
“可總不能讓他一直在外面這么嚷嚷吧。”
“吵到咱們是小事,要是把村里人都給招來看熱鬧……”
李建業點了點頭。
確實不像話。
是得出去把這個麻煩解決了。
他心里盤算著,先好好跟他說,要是說不通,就把他從院子里轟出去。
要是還敢胡攪蠻纏……
那就只能讓他知道知道,拳頭才是最硬的道理。
他剛邁開腿,準備朝著門口走去。
一只溫熱的手卻輕輕拉住了他的胳膊。
是安娜嫂子。
李建業停下腳步,疑惑地轉過頭看向嫂子。
安娜那雙沉靜的綠色眼眸似乎正在認真思索著什么。
“建業。”
“你先別出去。”
李建業更是不解了。
“嫂子?”
“怎么了??”
安娜松開手,目光越過他,仿佛能穿透墻壁,看到院子里那個正在叫嚷的男人。
她緩緩開口,說出了一句讓所有人都愣住的話。
“沒準……”
“他說的是真的。”
空氣瞬間安靜下來。
李建業整個人都僵在了原地,臉上的從容第一次出現了裂痕。
他甚至懷疑自已聽錯了。
“嫂子,你說啥呢?”
“我不就一個哥嗎,還有哪個哥??”
他的記憶里,還沒有第二個人能讓他喊哥呢。
大哥李建國已經不在了。
安娜看著他,那雙綠色的眼眸里沒有半分玩笑的意思,反而透著一股追憶。
“建業,你還記不記得,建國還在的時候,趙德柱和王霞他們也經常來看望。”
這件事李建業自然是知道。
畢竟前兩天才來的。
“我記得。”
李建業沉聲應道。
安娜點了點頭,繼續說道。
“那天,我正好也在旁邊聽著,建國跟他們聊了很久。”
“他說,其實咱們家在城里有親戚。”
“是爺爺的親兄弟,也就是你的二爺爺。”
“但是,當年你爺爺經常教育,說是過去太久了,兩家人都各自有了家室,生活早就天差地別。”
“即便是親戚,時間長了也難免會有隔閡,生出嫌隙。”
“所以,不到萬不得已的時候,絕對不可以去城里找他們,更不能去給人家添麻煩。”
“后來……你爸媽不在了,建國在炕上也沒一點行動能力,家里幾乎揭不開鍋,日子實在是苦的沒法子了,建國才動了心思,托趙德柱和王霞在城里幫忙打聽打聽。”
“只是,一直也沒什么結果。”
安娜說完,屋子里陷入了更深的寂靜。
每個人的心里都掀起了波瀾。
這么說來,外面那個人……
那個在院子里大吼大叫的男人,可能真是李建業的哥。
不是親哥。
卻也有著同樣的血脈。
李建業的臉色變幻不定。
安娜的話,像一把鑰匙,瞬間打開了李建業心中某個塵封的角落。
他想起了自已的父母,想起了大哥李建國。
他們確實是那種萬事不求人的性子。
骨子里透著一股倔強與自尊,寧可自已把苦咽下去,也絕不輕易開口求人。
這種刻在骨子里的性子,想來都是受了爺爺的影響。
可當李建業沉下心仔細在自已的腦海深處搜索,試圖找到任何與“二爺爺”或“城里親戚”相關的記憶碎片。
卻什么都沒有。
一點都沒有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