提起發燒這事,李富貴臉上的憨厚笑容瞬間就垮了下去。
他那雙常年干農活的粗糙大手無處安放地搓了搓,重重地嘆了口氣,眉宇間是化不開的愁緒。
“唉,別提了。”
“在炕上捂了一上午了,熱水也喝了一壺。”
“沒有什么好轉,人看著反倒更蔫兒了,迷迷糊糊的。”
李富貴的聲音里透著一股子無力感。
“咱們團結屯,就一個懂點草藥的李老頭,秋天那會兒人也走了。”
“現在村里沒人懂看病。”
“我這正尋思著,要是等會再不見好,就到公社衛生院去看看了。”
去公社一趟,來回折騰不說,也要花錢,對于靠工分吃飯的家庭,每多花一毛錢都是負擔,都是能省一分是一分,能扛過去的病,就無需就醫。
李建業聽著,心里有了計較。
感冒發燒確實算不上什么要命的大病。
可在這個年代,處理方式不對,小病拖成大病,甚至拖死人的事,也并不少見。
什么病,都拖不得。
想到這里,他看向一臉愁容的李富貴,開口說道。
“富貴叔,要是不介意的話,讓我進去給嬸子瞧瞧?”
這話一出,李富貴猛地一愣,滿臉都是錯愕。
他眼睛里帶著幾分不相信。
“建業,你……還會看病?”
在他印象里,李建業以前就是個玩心大的野小子,后來才展露本事,能上山打獵下河釣魚,可打獵釣魚跟看病這事兒怎么也沾不上邊。
李建業看他這反應,就知道他在想什么,臉上露出一個讓人安心的笑容。
“我看大病行不行不知道。”
“不過就是這種發燒腦熱的小毛病,沒吃過豬肉也見過豬跑,以前小時候沒少生病,專門追著人大夫問過一些土方子,興許能管用。”
他沒有把話說滿,只說是土方子。
這樣既不會顯得自已太過驚世駭俗,也給了李富貴一個接受的臺階。
李富貴低頭嘀咕著,心里有些拿不定主意。
讓建業看?他這么年輕,行不行啊?
可轉念一想,李建業這孩子也不是那種信口開河、愛逞能的人。
他既然敢開口,或許真有點門道。
試試也無妨。
李富貴心里一番交戰,最后還是選擇相信李建業一次。
他抬起頭,用力地點了點頭。
“行!那你進來給看看!”
說著,他連忙側過身,給李建業讓開了路。
李建業點點頭,跟著李富貴走進了低矮的土坯房。
屋子里光線有些昏暗,一股混雜著汗味和苦悶氣息的暖風撲面而來。
熱炕上,一個女人正躺在被窩里,蓋著足足兩床厚實的棉被,裹得嚴嚴實實。
她的臉頰燒得通紅,嘴唇干裂起皮,額頭上還搭著一塊毛巾,顯然是用來物理降溫的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