眾人紛紛循聲望去——
“大人吶!您通曉草原,卻不知草原的冬日,是吞人的惡鬼!”那寶嘉爾眼眶泛紅,喉間擠出壓抑的干嚎聲,揮退身后蠢蠢欲動的契丹武士。
他自己聲音哽咽得幾乎不成調,像是要將滿心的“委屈”都揉進話語里:“您瞧著契丹是草原霸主,可背地里,漠北的突厥人盯著咱們的牧場,東北東胡,西北黨項人搶咱們的商隊!
今年又遇暴雪,部落里馴養的戰馬,連王庭的精銳都不夠分,底下的小部落更是嗷嗷待哺。往年戰士配三馬甚至更多,現在僅有兩馬。”
等屋內肅殺的氣氛稍稍緩和,他才收住哭聲,膝行半步,朝秦猛抱拳,語氣急切又帶著哀求。
“大人,不是小的不愿多給,是河對岸營地真的拿不出!若是通知部落調運,暴雪封了山道,這一來一回,至少要大半個月才能送到!
您若不信,可派人去營地查驗……”
“哼,休要誆騙我等。”秦大壯惡狠狠地打斷他。這個老實人都察覺到眼前韃子沒安好心。
秦猛面無表情地看著寶嘉爾,指尖無意識地摩挲著桌角,心里卻暗自有了計較,也愈發警惕。
——這家伙不僅嘴巧,真真假假說著草原上的局勢。演功更是了得,倒是個談判的好手。
“好了,不要動不動就動刀子嘛,要以和為貴。”秦猛平靜的開口,擺手示意親兵們收了刀。
“刀劍無眼,傷了和氣,反倒壞了換俘的大事。”說這話時,他自己都覺得虛偽,可面上依舊保持著鎮定,目光緊緊鎖在寶嘉爾的身上。
“你都這樣說了,本將并非嗜殺之人,又讀過圣賢書,心地也算善良、忠厚,可以酌情減少一些。”
“善良?忠厚?”寶嘉爾的臉皮不由自主地抽搐了一下,心里瘋狂吶喊:你這個動輒坑殺我數千勇士的殺才,也好意思說自己善良忠厚?
“怎么?你心里在罵我?”秦猛仿佛能看透他的心思。
“沒沒沒……”寶嘉爾一驚,忙不迭搖頭。
秦猛眼神如鷹隼般鎖定他,露出玩味的笑容:“爾等覺得我不善良?那是你們先越境劫掠,殺我同胞!若非你們先起刀兵,又何來今日之禍?要怪怪自己,怪不得秦某手段狠辣!”
他繼續施壓:“我之前就說過,彼此知根知底。行情我也懂,一匹上好戰馬,價值堪比五七頭牛,等同三十只肥羊。”
“本將要的是戰馬!后面的牛羊,不過是抵扣這些俘虜這些時日管理的費用,消耗的口糧!”
“若你們想用牛羊抵扣戰馬,這價格難道不該往上浮一些,當作是給本將和手下弟兄們的辛苦費?”
“老子手下幾千號人要吃飯,要軍餉,你們跑來劫掠,戰敗了被抓,難不成白白替你們養著俘虜?”
“草原上,不是沒有先例,曾有室偉部落愿意出一千匹駿馬,只求換回百余名被俘的族人。”
“你們想用區區三千匹戰馬,就把八百多精壯俘虜,其中還有幾十個貴族子弟,全部換回去?
是你傻,還是當我傻?”秦猛臉色越發陰沉,猛地站起來,冷冷盯著寶嘉爾,一字一頓地說。
“現在是你們想要換回俘虜,我不急,我真的不急。這數百個俘虜,當苦力,也能換回錢糧。”
“秦知寨息怒,息怒。”寶嘉爾見秦猛態度越發不善,連連擺手,陪笑道:“蕭酋帥和勃發斤大人也是想贖回兒郎,只是真的拿不出萬匹好馬。”
“是這樣!”秦猛語氣一頓,顯出幾分“肉痛”的表情:“罷了!本將就當結個善緣,吃點虧吧!”
“六千匹上好戰馬,一千頭牛,萬只羊!這個冬季冷,牧民擔心白災降臨,都會賤賣牲口,你們部落收了很多牛羊?正好幫你們吃掉部分。”
“這是底線!交換俘虜也得講誠信,你們贖回戰俘,回去有交代。本將也不能胡來,如何對得起麾下浴血奮戰的將士?不能寒了他們的心!”
“這……”寶嘉爾被這一連串的組合拳打-->>得啞口無,額頭滲出冷汗。
秦猛見對方仍在猶豫,決定再下一劑猛藥:“條件就在這兒,你回去轉告蕭鐵鷹便是。”
“同意,立刻交換,我們放人,你們送來牲畜。”
“若是遲了,等虎賁軍的趙擎蒼將軍一到,事情可就沒這么好辦了!”
“到時候,若是帥司來了命令,要求嚴懲俘虜,或是將俘虜押解進京獻俘,那你們可就連談的機會都沒有了!”
“你自己考慮清楚吧!我建議你最好即刻返回,向上面稟報。本將軍務繁忙,沒空在此久耗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