茯苓的弟弟沈翊禮以及榮國公府的小公子虞衡,二人皆已通過層層選拔,獲得了參加此次會試的資格。兩家自是寄予厚望。
夜色漸深,養心殿內卻依舊燈火通明。因科舉在即,各地呈上的優秀策論,模擬試卷需最終由皇帝欽定前十排名,以為天下學子示范文體。蕭景宸便將一部分卷子帶回,與茯苓一同批閱探討。
案上奏折與試卷堆積如山,茯苓端坐于案前,手持朱筆,神情專注地審閱著一份份試卷。她博覽群書,才思敏捷,看文章眼光極為毒辣,往往能一針見血地指出優劣。
蕭景宸則在一旁,挽起袖口,親自為她磨墨。他并不覺得這有何不妥,反而極其享受這與妻子燈下共讀、如同尋常夫妻般的時光。
茯苓看到精妙之處,便會用朱筆細細圈點,遞到蕭景宸面前,與他分享:“看這篇,論漕運利弊,條理清晰,見解獨到,數據也詳實,難得的是還有幾分恤民之心。”
蕭景宸接過細看,亦是點頭稱贊:“確是好文章,此人若殿試不失手,當在三甲之列。”
批閱良久,茯苓放下朱筆,望著眼前的錦繡文章,忽然輕輕嘆了口氣,半是玩笑半是認真地側頭對蕭景宸說:
“瞧瞧這些文章,真是江山代有才人出。可惜了我這一肚子學問,蕭景宸,你說我若是男兒身,能正大光明地去參加科考,定給你考個女狀元回來,就擺在你這金鑾殿上,讓你天天看著,豈不風光?”
她眼眸亮晶晶的,帶著幾分狡黠和傲氣。
蕭景宸聞,磨墨的手微微一頓,抬眸看向她。他聽到茯苓那半是玩笑半是遺憾的“女狀元”之語,并未立刻接話,而是真的凝神思索了片刻,仿佛在認真構想那般情景。
隨即,他眼中閃過一抹促狹,唇角揚起,湊近茯苓,壓低聲音,笑道:“若真如此,那朕可得早早央求母后,等到放榜那日,務必使出雷霆手段,搶先一步榜下捉婿,把咱們才驚四座的沈狀元郎給朕牢牢捉回宮里來。”
他故意頓了頓,想象著那個畫面,笑意更深,“到時候,朕可得把沈狀元看得緊緊的,絕不讓那些家有嬌女的老臣們有半分可乘之機。只是不知……”
蕭景宸故意拖長了語調,手指輕輕勾了勾茯苓的下巴,眼神繾綣,語氣卻裝得可憐兮兮:“到時候官高權重,見識了外面那么多狂蜂浪蝶,回了家,可還會憐惜朕否?可莫要學了那負心漢,讓朕獨守空閨才好。”
他這番顛倒角色,故作醋意的調侃,說得活靈活現,仿佛真的看到了一個女狀元茯苓趾高氣揚,而他獨守空房哀怨不已的場景。
茯苓先是一愣,隨即被他帶著撒嬌意味的玩笑話逗得噗嗤一聲笑了出來,方才那點小小的遺憾瞬間煙消云散。她沒好氣地瞪了他一眼,嗔道:“越說越沒正經!什么官人怨婦的,也不怕被外人聽了去,笑話你這皇帝沒個穩重樣子!”
蕭景宸見她笑了,這才滿意地收回手,重新拿起墨錠,慢悠悠地磨著,“朕只在你面前沒正經。至于外人?他們敢笑話一個試試。”
科舉順利落幕,金榜題名時,可謂是幾家歡喜幾家愁。值得欣慰的是,沈翊禮與虞衡,皆不負眾望,高中前列,名列一甲,可謂光耀門楣。
蕭景宸對此結果頗為滿意。他深知這些年輕的新科進士雖有才學,卻缺乏實務經驗,若直接放入京城繁華之地或授予清要之職,反而易于迷失。于是,他有意歷練這些未來的棟梁,尤其是皇親國戚,更需做出表率。
御筆親點,蕭景宸將沈翊禮、虞衡以及其他幾位表現優異的寒門進士,一并派遣至地方,擔任知縣或州府佐貳官,治理的往往是些此前因水患、貧困或吏治不清而頗為棘手的縣府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