張明遠臉色驟變:“下官不明白。”
“不明白?”
陸丞擲出一卷檔案,“你原名張海,是太陰王府長史之子。改名換姓潛入官場,就是為了有朝一日為太陰王復仇。”
李先野震驚地看著這一幕。
陸丞繼續道:“所謂的‘陰兵殺人’,其實是你一手導演。你先殺害那些知道你真面目的人,再嫁禍給龍湖軍,既滅口又制造恐慌,一石二鳥。”
張明遠仍強作鎮定:“國公可有證據?”
“當然有。”陸丞示意侍衛帶來一個瘦小男子,
“這位是你的心腹,已經全部招了。你甚至還暗中散播宋文通還在人間的謠,想引真正的太陰王余黨出來,對吧?”
李先野猛地看向張海:“是你!那些關于小侯爺還活著的傳,是你放出來的?”
張海見事已敗露,突然狂笑:“不錯!可惜沒能引出更多余黨。不過能拉鎮國公下水,也算為太陰王報仇了!”
“什么意思?”陸丞皺眉。
“國公大人,你現在與我這‘逆賊’單獨相處,外面官兵都聽見了。若我死了,你說得清嗎?”張海獰笑,“不如與我合作,共謀大業。”
話音未落,李先野已一劍刺穿張海心臟:“奸賊!枉害龍湖軍清名!”
陸丞阻攔不及,只得嘆息:“你太沖動了。他本可指證更多朝中余黨。”
李先野跪地請罪:“李某一時激憤,請國公治罪。但在此之前,求國公兌現承諾,為龍湖軍平反。”
陸丞扶起他:“我既然答應,自然不會反悔。
只是現在情況復雜,你需要配合我演一場戲。”
三日后。
江寧府公告:裝神弄鬼的逆賊已被鎮國公設計擊斃,陰兵案告破。
又過半月,陸丞回朝后,呈上大量證據,證明龍湖軍當年確系被誣陷。朝野震動,皇帝下旨為龍湖軍平反,追封宋文通為忠勇侯,建祠祭祀。
是夜,江寧郊外一座荒山上,李先野獨自站在三千龍湖軍將士的合葬墓前,灑酒祭奠。
“兄弟們,你們可以安息了。小侯爺,你若在天有靈,也該瞑目了。”
陸丞緩緩走來。“一切已辦妥。皇上追封文通為忠勇侯,龍湖軍將士皆入忠烈祠。”陸丞輕聲道,“你今后有何打算?”
李先野望著遠方:“繼續尋找小侯爺的下落。活要見人,死要見尸。”
陸丞點頭:“若有需要,盡管來找我。”他猶豫片刻,還是問道,“那夜你殺死張海,真是出于激憤嗎?”
李先野微微一笑:“國公認為呢?”
四目相對,彼此心照不宣。
若張海活著受審,很可能供出某些不愿此事被重提的朝中權貴。
只有死無對證,平反之路才少了許多阻礙。
“保重。”陸丞拱手告別。
“國公恩情,龍湖軍三千之魂永世不忘。”李先野深深一揖。
月光下,兩個身影背道而行,各自融入夜色之中。
遠處,一棵古松后,一個戴著銀色面具的白衣人靜靜注視著這一切。微風拂過,掀起面具一角,隱約可見下頜處一道深深的疤痕。
“陸丞,先野謝謝。”白衣人輕聲自語,轉身消失在山林深處。
晨曦微露,江寧府的城墻上已經聚集了不少百姓。
“聽說那就是裝神弄鬼的李先野”“活該!這些日子可把人嚇壞了。”“可朝廷不是剛為龍湖軍平反嗎?怎么這就”
侍衛開道喝道:“讓開!國公大人到!”
人群迅速分開一條通道,各種目光投向馬車——敬畏、好奇、甚至幾分懷疑。
陸丞走下馬車,抬頭望向城墻。
當他看清那顆人頭的面容時,渾身一震。
確實是李先野。雙目圓睜,似乎死前看到了極其不可思議的景象。
“何時發現的?”陸丞聲音沙啞。
江寧府新任知府劉文正急忙回稟:“今晨守城士兵交接時發現的。尸體尸體在那邊。”
陸丞走向墻角的草席,侍衛掀開一角,他不由得倒吸一口冷氣。
尸體被精準地分割成八塊,切口整齊利落。
“好快的刀。”陸丞喃喃道。
劉知府補充道:“更奇怪的是,現場沒有大量血跡,像是死后才被分割的。
我們已經查問過守夜士兵,沒人看到或聽到任何動靜。”
陸丞俯身細看切口,忽然臉色一變。
他示意侍衛擋住旁人視線,自己則更仔細地查看那些傷口。
“逆天狂八斬”他幾乎聽不見自己的聲音。
二十年前,這套刀法名震江湖。它的主人正是宋文通。
陸丞直起身:“將首級取下,與尸身一并妥善安置。此事本公親自處理。”
回到臨時府邸,陸丞屏退左右,獨自站在窗前。
“文通,真的是你嗎?”他輕聲自問,“為何要殺李先野?他為你和龍湖軍付出了一切”
腦海中浮現出二十年前的畫面:
宋文通在校場上演示逆天狂八斬,刀光如雪,八斬連環,無懈可擊。
最后一招收勢時,他轉身對觀戰的陸丞微笑:“此招必殺,但我從未真正用過。”
陸丞閉上雙眼。
如今,這必殺之招卻用在了李先野身上。
“國公。”侍衛長在門外輕聲通報,“有客求見,說是關于李將軍之事。”
陸丞振作精神:“進來。”
來者是個衣衫襤褸的老乞丐,手中緊抓一封信函:“有人給小人一兩銀子,讓把這個交給國公爺。”
陸丞接過信,示意侍衛賞賜乞丐并送客。
信封上空無一字,拆開后只有一行熟悉的筆跡:“善惡有報,時候已到。”
這確實是宋文通的筆跡,與那封絕筆-->>信如出一轍。
“大人!”又一名侍衛急匆匆進來,“城外十里處發現一具尸體,死法與李將軍完全相同!”
郊外林間空地上,另一具尸體也被分割成八塊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