王芝芝搓了搓凍得發紅的手,看那火苗都快滅了,起身想去柴房再抱點柴來。
可推開門,里面空蕩蕩的,除了積灰的墻角,連半根枯枝都找不到。
她望著空蕩的柴房,鼻尖一酸。
自從李行舟受傷,搶奪凍瘡膏失敗后,他們兩人就像被軍部徹底遺忘了。
外面來來往往的人不少,卻沒人會多看這扇門一眼,更別說有人來探望。
每天的兩頓飯,都得她厚著臉皮往食堂跑,看夠了別人的白眼,才能端回來。
正發愣時,門口傳來腳步聲,一名士兵站在屋檐下,聲音沒什么溫度,“元旦之后,你們這屋得騰出來。”
要不是李行舟傷著走不了,最近又沒車,他們早該被送走了。
果真是知人知面不知心,人人都夸贊的李醫生,結果是個釣名沽譽的偽君子。
王芝芝的心猛地一沉,她張了張嘴,想問點什么,可士兵已經轉身走遠了。
呆愣片刻,她跌跌撞撞地沖進屋。
李行舟正靠在炕上,臉色蒼白如紙,唇瓣干裂。蓋在身上的被子滑到腰側,露出纏著繃帶的胳膊。
因為手腕受到好幾次傷害,又沒有好好治療,現在已經腫得不像樣。
他呼吸很重,眼睫低垂著,連動一下眼皮都像是耗盡了力氣,全然不見往日的溫雅模樣。
“行舟。”王芝芝的聲音發顫,帶著自己都沒察覺的哭腔,“他們說……元旦后就讓我們走!”
其實她早就想到了,李行舟出了這種事,還差點鬧出人命來,被趕走是遲早的事。
可真到了這時候,害怕和恐慌還是像潮水似的涌上來,讓她胸口窒息,手都開始抖。
王芝芝自認是揣著兩世的記憶,來這黑省該是勝券在握。
畢竟是重生一回,比旁人多了幾十年的閱歷,來時路上滿腦子都是如何把許星禾踩在腳下,一點點騙光她手里的許家資產。
等事成了就回滬市,憑著這些家底做個真正的人上人,再風風光光嫁給李行舟,當她的有錢有閑的富太太,日子該是蜜里調油的。
可誰能想到,來了才幾個月,別說踩著許星禾了,甚至比上輩子過得還要憋屈。
雖說她上輩子在軍部里受盡白眼,可好歹頂著江凜川妻子的名分,凍不著餓不著。
旁人再看她不順眼,閑碎語也不敢鬧到明面上來,最多是背后偷偷嚼幾句舌根,翻不起什么大浪。
可現在呢?
她活得像陰溝里的老鼠,人人避之不及。
雖說還沒到人人喊打的地步,可那眼神里的嫌棄與提防,早就已經將她隔絕在外。
有時王芝芝甚至會想,若不是軍部規矩嚴,黑省的人不像某些地方那般小肚雞腸,怕是早就有人提著棍子把她趕出去了。
如今她在這里日日看著許星禾風光,自己卻連抬頭挺胸走路的底氣都沒有。
李行舟終于有了動靜,眼皮緩緩掀起。
沒了眼鏡片的遮擋,那雙眸子里的陰冷底色徹底暴露出來,像深不見底的寒潭,望不見一絲暖意。
他聲音嘶啞,“扶我起來。”
王芝芝連忙上前,大氣不敢出地攙扶著他往床下挪。
他走得極慢,原本挺得筆直的脊背已經彎折,卻仍固執地仰著下巴,試圖維持往日那點搖搖欲墜的儒雅。
“去鎮上,發電報。”
他要找人,他要留下來。
只有留在這片土地上,他才有機會報仇。
這些日子,他躺在床上,腦子里翻來覆去都是這件事。
從一開始,他就掉進了許星禾布下的陷阱里。
活了這么久,他頭一次栽在一個人手里,還是個女人。
這口氣,他咽不下,必須連本帶利討回來!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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