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接著便是審訊。”
“按規矩分開拷問,最終供詞一致——幕后主使與胡太師有仇。”
“在蘇州就已盯上您,不料您突然離開。”
“原計劃殺害錦衣衛后綁架您家眷,引您現身。”
“可惜,功虧一簣!”
說到這里,毛驤面露得色。
此事處置得當,錦衣衛功大于過,堪稱漂亮。
李福祿平日雖庸碌,本事卻未荒廢,所帶部下亦非庸手。
總算保住了錦衣衛的顏面。
“至于幕后仇家,李福祿也盤問過。”
“水匪只是收錢辦事,只知對方曾是李善長親戚。”
“不知為何將胡太師視作仇敵。”
“最終鬧出這場風波。”
胡大老爺聞,笑容盡斂。
“李善長?”
“呵,倒是出人意料!”
“人都死了,竟冒出個仇家?”
“莫說他的親戚,就算李善長復生,也不該記恨于我吧?”
“怎么?”
“被陛下處決卻不敢怨懟,反倒覺得咱好欺負?”
毛驤聽罷亦覺荒唐。
作為知情人,他比誰都清楚其中蹊蹺。
說到底,李善長最終還是栽在洪武皇帝手里。
李善長確實有自取滅亡之處,但致他于死地的并非胡大老爺。
誰知突然冒出一個李善長的親戚,竟把胡大老爺當作仇敵。
不光胡大老爺覺得荒謬,毛驤又何嘗不感到荒唐?
既然查明幕后之人身份,事情便進入下一階段。
報復!
胡大老爺這人性子睚眥必報,別人罵他一句,他非得當場踹回去。
心眼比針尖還小。
如今竟被人欺到頭上,若不狠狠回敬一番——
他怕是連覺都睡不安穩!
胡大老爺點點頭,拍了拍毛驤的肩膀:“這次算我欠你個人情!”
“不多說了,我得趕緊安排報仇!”
毛驤見狀急忙拽住他:“哎哎,胡太師!胡爺!”
“您別急啊!”
“哪有您這樣的?”
“用人時笑臉相迎,用完就甩?”
“您剛從我這兒拿了消息,轉頭就要私下解決,那我錦衣衛的臉往哪兒擱?”
胡大老爺停下腳步,不耐地瞥他一眼:“那你想怎樣?”
“總不能只是來通知我一聲吧?”
毛驤瞇眼一笑,湊近低聲道:“胡爺,我明白您急著出氣,其實我也一樣。”
“但這案子錦衣衛必須插手!”
“他們劫的是錦衣衛保護的船,抓人的也是錦衣衛。”
“若錦衣衛毫無表示,往后還如何在江湖立足?”
“不如這樣——我將所有情報給您,您派人同我錦衣衛聯手行動。”
“兩家合作更有好處!”
“錦衣衛有權緝拿匪盜,剿匪時‘誤殺’幾個反抗的,也算合情合理吧?”
“面上不就遮掩過去了?”
胡大老爺盯著毛驤看了半晌,直看得他心里發虛。
就在毛驤快繃不住時,胡大老爺終于咂嘴道:“毛驤啊,你在錦衣衛真是屈才了!”
“就你這腦子,該去朝堂攪弄風云才對!”
“看看你辦的這事,人情記在我頭上,我的人也派了,最后錦衣衛的顏面保住了,還白撈我們一個人情。”
“里里外外算下來,別人都在吃虧,就你賺翻天啦!”
“厲害!”
望著胡大老爺伸到眼前那高高翹起的大拇指。
毛驤原想謙虛幾句的,可不知怎么回事。
這嘴角啊,怎么也收不住!
到最后實在忍不住了,索性放聲大笑起來。
“哈哈哈,胡爺,這可不怪我,誰讓咱們占著理呢!”
“再說了,歸根結底這本就是錦衣衛分內之事!”
雖然毛驤這副得意忘形的模樣實在欠揍。
但胡大老爺不得不承認,這話確實在理。
這事本該由錦衣衛來辦。
自己不過是想出口惡氣罷了。
雖說胡大老爺自認不在乎會不會被人知曉。
可若由錦衣衛出面扛下此事,自然更為妥當。
既然毛驤提起這茬,胡大老爺索性也不急了。
他還有個疑惑未解。
胡大老爺一屁股坐下,盯著對面的毛驤納悶道:
“,有件事你給我分析分析!”
“直到剛才要走時,我都沒想明白。”
“李善長那親戚到底打的什么主意?”
“怎么就把我當眼中釘了?”
“我前思后想,無論李善長生前死后,我跟他都沒過節啊!”
“活著時我沒害他,死后也沒踩他一腳。”
“這仇,到底從何而來?”
這問題在胡大老爺心里憋了許久。
他本打算親自帶人去找那個”仇家”問個明白。
如今既然毛驤接手了,自己也無需跑這一趟,干脆直接問個清楚。
毛驤聞苦笑道:
“胡爺,實不相瞞,我剛得信就派人查過了。”
“您知道的,這本就是錦衣衛的老本行。”
“突然冒出個李善長的親戚,還說跟您有仇,我能不查個水落石出?”
“這事皇上遲早要過問,若查不明白,倒霉的還是我。”
“可蘇州那邊飛鴿傳書的結果,真是讓人啼笑皆非。”
“那人確實是李善長親外甥。”
“以前沒少受李善長照拂,只是藏得深,當初查辦李案時我都不知道這號人物。”
“誰知這小子自己跳出來了。”
“至于他為何視您為仇人?原因簡單得很!”
”他認定你見死不救,任由李善長送命,因此你就是他的仇敵!”
”什么?”
胡老爺聞猛地站起,滿臉震驚。
毛驤無奈地攤開手:“胡爺,千真萬確!蘇州千戶所雖未直接拿人,但已查明此人多次向他人宣揚此事。”
胡老爺冷笑著坐回椅中,抱臂譏諷道:“好啊!我還當自己何時造了孽,原來仇是這么結的。既然他認定了仇,那我胡惟庸便當一回真仇人!”
”胡義,取銀錢去找徐達,調幾名好手協同錦衣衛赴蘇州。”他眼中寒光一閃,”這仇若不做得徹底些,倒辜負了他這番心意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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