胡大老爺聽聞此,眉頭緊緊擰成了一團。
他沉吟片刻,突然重重拍案而起。
砰!
”好個毛驤,這小子真會耍花招!”
”這是拿消息當誘餌釣我呢?”
”行!”
”本老爺就給他這個臉面,倒要瞧瞧是哪個不長眼的敢與我為敵!”
”居然能使喚水匪在江上攔截,倒有幾分能耐!”
胡老爺說著便大步流星往外走。
胡義急忙緊隨其后。
他必須跟著!
一來確實對此事好奇,二來他兒子胡榮仍在船上。
作為胡府忠心耿耿的管家,這些年替老爺辦過的隱秘差事也不在少數。
因此對接下來要面對的事,他全然不懼。
仇家?
還能差遣水匪在河道上劫船?
看似勢力不小,可一旦暴露底細,必死無疑。
胡義太了解自家老爺的脾性了。
遇上這等事,老爺必定雷霆手段,不將對方挫骨揚灰決不罷休。
眼下唯一的疑問,就是對方的身份了。
踏入錦衣衛衙門,胡老爺拽著毛驤劈頭就問:
”他娘的,可別說你手下連這點消息都查不出來!”
”既然我親自來了,有什么話就直說!”
”這仇家的名號,你今天必須給我交代清楚!”
”我倒要看看,我胡惟庸何時招惹了這等能調動水匪的狠角色!”
胡老爺搭著毛驤肩膀,話說得毫不客氣。
毛驤非但不惱,反而堆滿笑容。
”胡爺這話說的,豈不是看不起下官辦事?”
”您前番蘇州之行乃奉皇命,錦衣衛亦是奉旨護衛。”
”歸途遭遇水匪,這可不單是您個人的恩怨。”
”我錦衣衛的顏面,總還要顧幾分!”
聽毛驤這般說辭,胡老爺反倒不急了。
松開搭肩的手,胡老爺環抱雙臂放聲大笑。
”有理!”
”你要不提,我倒忘了這趟是公差!”
”哈哈哈,說說看,錦衣衛打算如何處置?”
”可別跟我說你們沒打算動手!”
胡老爺這話絕非玩笑。
全因方才毛驤的點醒。
胡老爺此次出行,縱使人盡皆知是尋歡作樂。
但明面上,終究是奉旨公干。
巡按御史啊!
這可是手握欽命權柄的人物。
奉旨巡察四方!
不論實情如何,只要頂著這個頭銜,便是公門中人。
平安無事便罷,若生變故,便是驚天動地的大事。
冒犯欽差,等同于謀逆,絕非兒戲。
別看胡大老爺出行時還給錦衣衛打賞銀錢。
那不過是胡大老爺樂意罷了。
實際上,這些人同樣身負皇命。
此番遭襲的商船雖無胡大老爺坐鎮,但那些錦衣衛的身份卻大有文章。
他們可是明明白白帶著“欽差護衛”的文書!
巧的是,胡大老爺并非有意離船,而是被朱元璋一道急召喚走的!
如此一來,局勢愈發微妙。
欽差奉急詔離去,隨行的護衛及家眷卻在返程途中遭水匪襲擊……
此事,已然變了性質。
這也正是胡大老爺想通后不再焦急的緣故。
錦衣衛是何等存在?
那是名號一出,連孩童都不敢啼哭的兇悍衙門。
如今護送船只遭襲,豈不是公然挑釁?
若不報復,錦衣衛日后還如何在朝中立足?
毛驤冷冷瞥了胡大老爺一眼。
“哼,錦衣衛自當血債血償。”
“可胡太師您惹下的禍事,害我錦衣衛顏面盡失,難道不該有所表示?”
胡大老爺一聽,頓時來了精神!
“哦?還真與我有關?!”
“我還當你先前那番話是故意讓胡義傳信,引我前來呢!”
“快,細細道來!”
“我倒要瞧瞧是哪路狂徒如此膽大包天!”
“這回非得送他滿門下去團圓不可!”
毛驤詫異地望向胡大老爺:“您當真?”
“您手下還有專干黑活的人?”
胡大老爺斜睨他一眼。
“裝糊涂?”
“我什么底細你不清楚?”
“何需養這類人手?”
“淮西舊部里將門之后多的是,隨便托人牽線,還找不來幾個亡命之徒?”
“無非破費些銀兩,老夫豈會吝嗇?”
“少啰嗦,速將實情交代明白!”
毛驤聞,心頭大石落地。
方才險些驚出冷汗。
他還以為胡大老爺在錦衣衛眼皮底下暗藏了一支殺手。
若真如此,朱元璋豈能饒他?
幸好只是一場虛驚!
淮西勛貴麾下的人馬?
那便再尋常不過了。
胡大老爺與這些人本就同鄉,即便這幾年因避諱和他閑居在家,關系略顯疏遠。
但若胡大老爺開口要人替他報仇辦些見不得光的事,毛驤敢斷定,就連最安分的中山王徐達也會立刻調派精銳前來。
理由很簡單!
對這些在軍中摸爬滾打半輩子的人來說,這種事不值一提。
真正重要的是能與胡大老爺攀上關系或讓他欠個人情。
毛驤之前煞費苦心,不就是為此?
可惜如今看來,這人情怕是要大打折扣了。
“稟告胡太師,先前的事暫且不提。”
“卑職向您匯報審問結果。”
“李福祿他們經驗老到,即便商船返航,也安排明暗哨警戒。”
“正因如此,水匪登船時被暗哨發覺。”
“李福祿等人沒辱沒錦衣衛威名,當場人贓并獲!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