何凱趁著這個間隙,趕緊偷偷深呼吸了幾次,強壓下那股強烈的嘔吐感和眩暈。
    他努力讓自己的聲音聽起來平穩些,帶著-->>適度的謙遜,“侯鎮長客氣了,我初來乍到,對黑山鎮的情況確實是兩眼一抹黑,很多工作還需要侯鎮長和在座各位同仁鼎力支持,多多指教才行,以后,我們就是一個戰壕里的戰友了。”
    “何書記您太謙虛了,您畢竟是在大領導身邊工作過的人,水平那一定沒的說!”
    “候鎮長啊,這還真不是我謙虛”
    侯德奎哈哈一笑,揮揮手,“好了,閑話不多說,寶山,繼續!還是老規矩,三杯!好好敬敬何書記!”
    “好嘞!”
    馬寶山立刻應聲,舉起酒杯,“何書記,第一杯,歡迎您到黑山!我干了,您隨意……當然,最好也能干!”
    說罷,他自己先一口悶了,然后眼巴巴看著何凱。
    何凱看著面前又被不知誰斟滿的酒杯,胃里一陣抽搐。
    他知道,這才剛剛開始。
    這不僅僅是喝酒,這是博弈,是立威,是試探深淺。他不能倒在這里。
    他端起杯,手穩了一些,或許是酒精開始麻痹神經。同樣一飲而盡。
    “第二杯,祝愿何書記在黑山工作順利,步步高升!”
    又一飲而盡。
    何凱感覺自己的臉頰滾燙,視線有些發飄,但意識還在死死堅守。
    “第三杯,我馬寶山表個態,以后堅決服從何書記領導,指哪打哪!”
    第三杯下去,何凱只覺得天旋地轉,腳下的地面仿佛都在晃動。
    他不得不微微扶住桌沿,才能穩住身形。
    喉嚨火燒火燎,胃里像是著了火,又像是有什么東西在拼命往上頂。
    他用力吞咽著,把那股不適狠狠壓下去。
    侯德奎和馬寶山對視一眼,都從對方眼中看到了一絲訝異和些許凝重。
    這個年輕人,酒量或許不算頂級,但這份硬撐的狠勁和不肯服輸的意志,卻有點超出他們的預料。
    他們自己雖然看似面不改色,但之前慶典上也沒少喝,此刻也是強打著精神。
    就在包房內氣氛因為何凱的“硬扛”而顯得有些微妙和膠著時,包房門被輕輕推開。
    欒克峰笑容滿面地走了進來,目光先在臉色通紅、眼神有些渙散卻依然挺直背脊的何凱身上停留了一瞬,隨即掃過侯德奎和馬寶山,臉上笑意更濃。
    “諸位領導,酒喝得還盡興嗎?”
    欒克峰聲音洪亮,帶著主人特有的熱情,“今天可是雙喜臨門!我們橫川集團十周年慶典圓滿成功,何書記又恰逢其時來我們黑山赴任!我老欒高興啊!”
    他走到桌邊,接過服務員遞來的酒杯,自己倒了一小杯,舉起來,“這一杯,我敬何書記,也敬侯鎮長、馬鎮長!感謝各位領導一直以來對我們企業的支持和關照!”
    眾人紛紛舉杯附和。欒克峰抿了一口,放下杯子,話鋒一轉,臉上露出一種男人都懂的、略帶神秘的笑容,“光是喝酒吃飯,太單調了,我老欒做東,安排了個后續節目,給何書記接風洗塵,也讓各位領導徹底放松放松!”
    他看向侯德奎和馬寶山,“侯鎮長,馬鎮長,咱們移步,去我的月亮灣!那里環境絕對私密,服務也是一流,保證讓何書記和各位領導,度過一個難忘的夜晚!”
    “月亮灣?”
    侯德奎眼睛一亮,剛才那點因為何凱硬扛而產生的凝重瞬間被一種興奮取代。
    他搓了搓手,看向欒克峰,“欒總,您這可真是……太破費了!看來今晚我們幾個,是沾了何書記的光,有福享了!”
    馬寶山也是滿臉期待,連連點頭,“月亮灣可是咱們睢山最高檔的私人會所,一般人可進不去!欒總大手筆!”
    欒克峰得意地笑了笑,目光最終落在強忍著不適的何凱身上。
    他的語氣帶著不容拒絕的親近,“何書記,您初來乍到,可能不清楚,這月亮灣啊,是我專門用來招待貴賓和朋友的地方,絕對安全,絕對放心。去了那里,喝喝茶,醒醒酒,聽聽曲,放松一下,明天才能精神百倍地去工作嘛!您看……”
    何凱的胃在聽到“月亮灣”這三個字時,就猛地一沉。
    他雖然不甚了解,但光聽這名字,結合欒克峰和侯、馬二人那心照不宣的表情,就足以猜到那是個什么地方。
    奢靡、私密、充滿誘惑與陷阱……或許,還有更多的節目。
    田茂生的話在他耳邊響起,“非常時期,要用非常手段……甚至可以表現得和他們同流合污!”
    抗拒、厭惡、警惕,如同冰冷的潮水瞬間淹沒了酒精帶來的灼熱。
    但另一個聲音也在提醒他,這是深入虎穴、近距離觀察這些人真實面目和關系網的機會。
    拒絕,可能會被徹底排斥在外。
    接受,則意味著踏入了更深的泥潭。
    他的大腦在酒精和理智之間艱難地拉扯。
    視線掃過欒克峰看似熱情實則不容置疑的臉,掃過侯德奎和馬寶山那毫不掩飾的期待,最后,他垂下眼睫,掩去眸中所有的情緒。
    再抬起頭時,他臉上已經掛上了一絲略顯疲憊、仿佛不勝酒力,卻又帶著點無奈和客隨主便的笑容,聲音沙啞而緩慢。
    “欒總……太客氣了,既然……侯鎮長、馬鎮長都去,那我……作為新來的,自然要和大家……多熟悉熟悉,只是……我這酒有點上頭,怕是……掃了各位的興。”
    他以退為進,既表示了順從,也給自己留了余地。
    欒克峰聞,哈哈一笑,上前拍了拍何凱的胳膊,“何書記說哪里話!酒喝到位了,情誼才深嘛!到了月亮灣,咱們喝點醒酒茶,聽聽音樂,那才是真正的享受!走吧,車已經在樓下等著了!”
    侯德奎和馬寶山也立刻起身,一左一右,幾乎是半攙半扶地將腳步有些虛浮的何凱“架”了起來。
    “何書記,走走走,欒總的地盤,絕對讓您滿意!”
    “何書記,放松點,到了那兒您就知道了……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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