秦姑姑的臉色,在經歷了最初的錯愕后,也迅速地恢復了正常。她深吸一口氣,臉上重新擠出了一個溫和的笑容。
“沈小姐說的這是哪里話。”她走上前,親自將沈琉璃扶起,柔聲安慰道,“不過是一碗羹罷了,人沒事就好。想來是小姐您這幾日太過勞累了,老奴這就命人再為您熬一碗便是。”
她的應對,同樣是天衣無縫。
仿佛,剛才那碗被打碎的,真的只是一碗普普通通的銀耳羹。
“來人,”她對著門外,揚聲吩咐道,“還不快進來,把這里收拾干凈!”
兩名早已等候在外的侍女,立刻推門而入,手腳麻利地開始收拾地上的狼藉。
眼看,這場無聲的殺機,就要被這幾塊碎瓷片,給掩蓋得干干凈凈。
然而,沈琉璃又豈會讓她如愿?
“哎呀!”
就在一名侍女,將一塊最大的瓷片撿起來的時候,春桃忽然發出一聲痛呼!
只見她的手指,竟被那鋒利的瓷片邊緣,給劃開了一道細小的口子,殷紅的血珠,瞬間便冒了出來。
“春桃!”沈琉璃“大驚失色”,連忙抓過她的手,緊張地查看起來。
而那滴血珠,也恰好在此時,滴落在了地上那灘尚未完全干涸的銀耳羹里。
奇特的一幕,發生了。
只見那滴鮮紅的血液,在接觸到銀耳羹的瞬間,竟像是滴入了滾油的冷水,發出了極其輕微的“滋滋”聲!
緊接著,那灘原本呈淡黃色的湯汁,竟以肉眼可見的速度,迅速地變成了一種詭異的暗紫色!
這個變化,極其細微。
若非仔細觀察,根本無法察覺。
“咦?”沈琉璃看著地上的變化,臉上露出了幾分困惑,“姑姑,您快看,這是怎么回事呀?為何這羹湯,遇到了血,竟會變了顏色?”
秦姑姑的心,猛地一沉!
她怎么也沒想到,這“牽機”之毒,竟還有此等特性!
“許是……許是這地磚的顏色,映襯的吧。”她強作鎮定地解釋道,“小姐您不必擔心,不過是些尋常的污漬罷了,待會兒擦干凈便好。”
“是嗎?”沈琉璃歪著頭,一副天真無邪的模樣看著秦姑姑。
“可我怎么記得,我母親生前曾與我說過,這世上有些奇特的草藥,藥性相沖,若是遇到了血,便會產生異變呢。”她一邊說,一邊將目光,投向了桌上那碗,原本為春桃準備,此刻還完好無損的銀耳羹。
“姑姑,”她用一種充滿了“求知欲”的語氣,笑著問道,“您說,我們若是再取一滴血,滴入這碗完好的羹湯里,它會不會也變成紫色呀?”
這句話,如同一道驚雷,在秦姑姑的腦海中炸響!
她知道,自己已經沒有退路了!
“沈小姐說笑了。”她的聲音,已經帶上了幾分不易察覺的顫抖,“王爺賞賜的東西,豈能如此兒戲……”
“怎么會是兒戲呢?”沈琉璃打斷了她,“我只是好奇罷了。再說了,若這羹湯真的有問題,那我們豈不是等于,提前為王爺試出了這件賞賜的瑕疵?這可是大功一件啊。”
她頓了頓,環顧四周,最終將目光落在了窗外那只,正在竹枝上“啾啾”鳴叫的麻雀身上。
“姑姑,”她指著那只麻雀,笑著說道,“要不,我們請這位‘小客人’,來幫我們嘗一嘗?若是它喝了沒事,那便證明是琉璃多心了,琉璃自當向您,向王爺請罪。”
“可若是……”
她沒有把話說完,但那未盡之意,溢于表!
秦姑姑的后背,早已被冷汗浸透。
她看著眼前這個略顯柔弱的少女,只覺得她比地獄里的惡鬼還要可怕!
若真按她所說,自己今夜怕是走不出這聽竹苑了。
就在這劍拔弩張,一觸即發的時刻!
一個蒼老而又充滿了威嚴的聲音,忽然從院門外,緩緩地傳了進來。
“不必那么麻煩了。”
“那碗羹,就讓本王來替你們嘗一嘗吧。”
是靖親王!
靖親王的聲音不高,他背著手,從院門外緩緩踱步而入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