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錢是封口費,也是買命錢。周琛的手段很干凈,偽裝成意外,警方不會深究。如果不是我一直盯著所有和當年事件相關的人,這件事就會被永遠埋掉。”
葉弈墨轉過身。
“她為什么要親自轉賬?周琛是專業的,不該留下這種尾巴。”
“賬戶不是她本人的,是周琛的。但周琛這樣的人,不會憑空去殺一個對他毫無威脅的小混混。一定是黎素秋給了他足夠的理由和報酬。這條線索,能把他們兩個串起來。”江水解釋道。
“不夠。”葉弈墨搖頭,“沒有直接證據。憑一個加密賬戶,扳不倒他們。周琛可以把一切都攬下來,黎素秋能把自己摘得干干凈凈。”
“那我們下一步怎么辦?”江水問。
葉弈墨沒有立刻回答。
她胸腔里那個黑洞般的空洞,依舊在那里。勝利的喜悅沒有填補它,復仇的快感也沒有。但此刻,這個新出現的線索,像一顆投入黑洞的石子,沒有激起回響,卻讓那無盡的虛無,有了一個可以測量的坐標。
她以為她拼的是母親的遺產。
她以為她斗的是葉南陽和柳惠茹。
到頭來才發現,她從十七年前,就活在一場巨大的騙局里。她所經歷的每一次痛苦,都不是偶然。
復仇結束了嗎?
不。
真正的清算,才剛剛開始。
“我要你查。”葉弈墨開口,每一個字都像冰塊撞擊地面。
江水:“查什么?”
“黎素秋。我要她從出生到現在的每一件事。她見過什么人,做過什么事,有什么習慣,有什么恐懼。我需要一張完整的、關于她的人生圖譜。”
“還有那個周琛。”她補充道,“他的生意,他的敵人,他的家人。把他所有藏在陰影里的東西,都給我挖出來。”
江水點頭。“明白了。這需要一些時間。”
“我等。”
葉弈墨重新走回房間中央,彎腰,拾起地上的速寫本。她的手指撫過封面上已經磨損的皮質,那上面仿佛還殘留著另一個時空的溫度。
她曾經以為,拿回這些東西,就是結局。
現在她才發覺,這只是另一個開始。一個必須由她親手畫上句號的開始。
“葉先生那邊,你處理一下。”葉弈墨頭也不抬地吩咐。
“怎么處理?”
“別讓他死了。”她翻開速寫本,停在最后一頁,看著母親那行被淚痕暈開的字。
“也別讓他活得太輕松。”
她要讓他活著。
活著看清楚,他當年為了前程和財富所拋棄的、所摧毀的,究竟是什么。
活著看到,他引以為傲的所謂成功,是如何被他親手推入深淵的女兒,一點一點,全部碾碎。
江水沒有再多問,他拿起文件袋,轉身離開。
門被輕輕帶上。
房間里又只剩下葉弈墨一個人。
她抱著那本速寫本,重新坐回冰冷的地板上。蜷縮在巨大的落地窗投下的陰影里。
這一次,她不再像一尊沒有靈魂的雕塑。
她像一頭在黑暗中蟄伏許久,終于嗅到血腥味的野獸,正緩緩地、耐心地,睜開雙眼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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