晨霧尚未散盡,紫陽宗外門任務堂前的青石廣場上已然擠滿了弟子。我攥著剛從任務執事手中接過的木牌,指尖摩挲著上面刻的‘采集一階靈藥凝露草’,耳邊仍回蕩著執事那句冷冰冰的話:‘日落前交不上十株,倒扣五貢獻點。’
貢獻點,乃是我們外門弟子的命根子——換靈石需它,領修煉資源要它,就連去靈草園借個蒲團打坐,亦得花費些許。我輕撫腰間斷劍,又下意識按了按胸口的龜甲,昨夜修煉時龜甲那微微發燙的感覺仍縈繞在手心,那是靈啟境二層巔峰的靈力與地脈靈氣交匯時,龜甲給予的一絲微弱回應。
“呂鐵!”身后傳來熟悉的呼喊,林浩提著個鼓鼓囊囊的布包快步走來,布包外還露出半截礦鎬,“你也接了采藥任務?我跟你說,凝露草多半生長在黑木林邊緣的濕洼地里,最近總有人搶奪,你可得當心些。”
我微微頷首致謝,目光卻被不遠處角落里的三個人影吸引——領頭的那人穿著洗得泛白的外門青衣,腰間別著一把新磨的鐵刀,正是前幾日被李青師兄嚇跑的李茂的跟班。那三個人也看見我了,其中一個沖我挑挑眉,嘴角一歪,露出個壞笑,伸手在脖子那兒比畫了一下。
林浩順著我的眼神看過去,臉瞬間就陰沉下來:“甭理他們,李茂上次被你傷了手腕,這伙人肯定憋著勁兒想報復。你先去黑木林,我弄完礦洞的事就去找你。”他說著塞給我一個油紙包,里頭是兩塊摻了糯米的粗糧餅,“餓了墊墊肚子,凝露草沾了汗氣會蔫吧,采的時候留點神。”
等林浩的身影消失在廣場那頭,我才轉身往黑木林走。晨露打濕了青布鞋,涼絲絲的水汽順著褲腳往上爬。一路上時不時看見其他弟子匆匆走過,個個手里都攥著不同的任務木牌,眼神里滿是焦急。外門弟子每月至少得攢夠三十貢獻點才能保住身份,要是連著仨月不達標,就得被踢回雜役院,這規矩比雜役院砍柴的定額還狠。
黑木林邊上的濕洼地比我想的還隱蔽。我照著任務堂給的簡略地圖,在一片歪脖子黑樹后面找到了那片泛著水光的洼地。洼地里長滿了半人高的青綠色野草,草葉上綴著的露珠在晨光下閃爍著細碎的光芒——凝露草就藏在這些野草中間,只有指尖大小的淡紫色花瓣,不仔細看根本找不著。
我蹲下身,剛伸手要去拔第一株凝露草,耳邊突然“唰”的一聲破空響。我趕緊往旁邊一閃,一把鐵刀擦著我胳膊劈在地上,濺起的泥點子弄臟了我半邊袖子。
“喲,反應挺快啊。”任務堂角落,三個跟班呈扇形圍了上來,領頭的瘦高個手腕一抖,鐵刀在空中劃出半道寒光,刀口沾著的草屑簌簌掉落,“呂師弟,聽說你很能打啊?連李師兄都敢惹?”
我緩緩起身,右手按在斷劍柄上,指節因用力而泛白,丹田里的靈力如暗流般悄然涌動。《易經淬靈訣》的法門在腦子里閃過,地脈靈氣順著腳底板鉆進身體,和丹田的靈力攪在一塊兒,斷劍劍鞘上浮起一層淡淡的青光。
“外門規矩,不準私斗。”我故意拖長語調,每個字都像從牙縫里擠出來,眼睛掃過他們仨的站位——瘦高個在前頭,兩個矮胖的在兩邊,正好把我堵在濕洼地邊上,身后就是陡峭的土坡,沒地方退。
“規矩?”瘦高個嗤笑一聲,突然揮刀就朝我臉上砍過來,“在這黑木林里,老子的話就是規矩!把你兜里的靈石和任務木牌交出來,再自己剁根手指頭,今天就放你走。”
鐵刀裹著腥風劈來,我腰身一擰如蛇般避開,同時斷劍出鞘帶起一抹青光,靈力順著手臂灌進劍身,青光猛地一亮。《基礎刀法》的劈、砍、刺三招在腦子里飛快閃過,我避開瘦高個的刀鋒,斷劍直接刺向他握刀的手腕——這是林浩教我的竅門,對付沒練過功法的家伙,先廢了他們的家伙兒最管用。
瘦高個瞳孔驟縮,沒想到我敢主動出擊,踉蹌著往后退,鞋底在泥地上劃出兩道深痕,可還是被劍刃劃破了袖口,血立刻滲了出來。他疼得悶哼一聲,另兩個跟班見狀,當即揮著柴刀朝我撲來。柴刀雖無靈力加持,但勁道十足,劈地時能將半寸粗的草根齊根斬斷。
我腳尖輕點地面,借著濕洼地的滑勢避開左側柴刀,反手一劍直刺右側那人腰際。那人慌忙舉刀格擋,只聽“當”的一聲脆響,柴刀被斷劍劈出缺口,震得他虎口發麻,柴刀“哐當”落地。
“廢物!”瘦高個見兩個跟班連我一招都接不住,氣得大吼一聲,從懷里掏出個黑布包,揚手就朝我撒過來——黑色粉末在空中散開,帶著一股刺鼻的腥味兒,正是周老三用過的散靈粉!
我早有防備,立即屏息凝神,運轉《易經淬靈訣》將靈力聚于鼻前,凝成一層無形屏障。散靈粉落在我身前半尺的地方,愣是被靈力屏障擋了下來,簌簌掉進濕洼地里,周圍的野草立刻蔫了一片。
瘦高個的臉唰地變了色:“你怎么不怕散靈粉?”
我沒理他,握著斷劍一步步朝他逼近,心里卻掠過一絲冷意。怕?早先在靈泉邊碰上那兩個散修的時候,我就吃過散靈粉的虧。后來翻了從雜役院藏經閣找到的破書才知道,《易經淬靈訣》不光能淬體聚氣,還能用靈力凝聚“氣屏”,雖然擋不住高級毒藥,對付散靈粉這種低階玩意兒綽綽有余。更何況昨晚修煉時,龜甲散出的地脈靈氣如細流般悄然滋養著我的經脈,靈力流轉比平日更為順暢,氣屏自然也愈發堅實。
靈啟境二層巔峰的靈力在體內洶涌翻騰,斷劍上的青光愈發璀璨,將周圍的露珠都映成了青色。瘦高個被我的氣勢嚇住了,連連后退,腳下一滑,撲通一聲摔進了濕洼地,濺了一身泥水。
“還打嗎?”我居高臨下地盯著他,斷劍的劍尖僅離他喉嚨三寸之遙,“再打,我就把你們私斗、用散靈粉的事捅到執法堂去。”
瘦高個看看我眼里的冷光,又瞅瞅旁邊嚇得直哆嗦的兩個跟班,咽了口唾沫,突然把鐵刀往地上一扔:“不打了!我們走!”說完爬起來,帶著兩個跟班頭也不回地跑了,連掉地上的柴刀都沒敢撿。
我望著他們消失在黑樹林中,這才松了口氣,后背的衣服早已被冷汗浸透。剛才硬接那幾下時,衣服里頭的青鱗甲微微發著光,要不是有這件低階防御法寶護著,怕是被柴刀砍中了。
我蹲下身,小心翼翼地撥開野草,開始采摘凝露草。這草的根須極為脆弱,稍一用力便會斷裂,斷裂后的凝露草靈氣會迅速消散,任務堂根本不會收。我按林浩教的方法,用指甲輕輕掐住草莖根兒,左右擰著往上拔,一株完整的凝露草就到了手里,淡紫色的花瓣上還沾著亮晶晶的露珠。
太陽緩緩攀上中天,晨霧如輕紗般褪去,濕洼地里的露珠在草葉間閃爍著最后的光亮,漸漸消逝無蹤。我已經采了八株凝露草,小心地放進鋪了油紙的木盒里。正準備去找剩下的兩株,忽然聽到不遠處傳來兵器碰撞的脆響,還夾著人的叫罵聲。
“那是我的任務令牌!你敢搶?”
“誰先拿到就是誰的!有本事你再打一場!”
我攥緊斷劍,指尖因用力而泛白,貓著腰,輕輕撥開茂密的草叢,朝聲音傳來的方向摸去。只見不遠處的空地上,兩個外門弟子正-->>打得不可開交——一個穿著灰短打,手里攥著把銹鐵劍;另一個穿著青長衫,腰上掛著個精致的木牌,正是任務堂發的任務令牌。兩人周圍,幾株凝露草被踩得稀爛,草汁混著泥土濺得到處都是,地上幾灘暗紅的血跡已經半干,看來這場爭斗已持續了不短時間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