德國,某偏遠郊區,一棟看起來久無人居的獨棟別墅。
外墻斑駁,花園里雜草叢生,與周圍精心打理的住宅格格不入。
但此刻,別墅內部某個被臨時改造過的房間里,卻亮著刺眼的白熾燈,彌漫著消毒水和血腥混合的奇特氣味。
房間里,一個看起來二十歲出頭的年輕女人正躺在臨時搭建的產床上。
她有著典型的東南亞人相貌,皮膚偏深,頭發黑而卷曲,此刻被汗水完全浸濕,黏在額頭和臉頰上。她是來自緬甸的欽溫,因為家境極度貧困,為了換取一筆能改變家人命運的錢,她通過隱秘的中介,接受了這份她并不完全理解的代孕工作。
劇烈的宮縮陣痛如同潮水般一波波襲來,毫不留情地撕扯著她的身體。
欽溫死死咬著嘴唇,已經咬出了血印,雙手緊緊抓著身下粗糙的床單,指節因為用力而泛白。
她喉嚨里發出壓抑不住的、野獸般的痛苦嗚咽,全身的肌肉都在不受控制地痙攣和用力。
汗水、淚水混雜在一起,讓她視線模糊。
兩個穿著無菌服、戴著口罩的德國醫生和護士站在床邊,他們的眼神冷靜而專業,甚至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麻木。
他們用德語快速交流著一些醫學術語,偶爾會用生硬的英語對欽溫發出簡短的指令。
“ph!”“aga!”“harder!”
欽溫聽不懂太多,她只是憑借本能和身體傳遞的強烈信號,一次次地竭盡全力。
她感覺自己的身體快要被撕裂了,意識在極度的痛苦中逐漸模糊,唯一的支撐是那份沉甸甸的、對家人未來的承諾。
時間在痛苦的煎熬中緩慢流逝。
不知道過了多久,在她幾乎要耗盡最后一絲力氣,感覺自己即將墜入黑暗時,一聲微弱卻清晰的嬰兒啼哭劃破了房間里的壓抑氛圍。
“出來了。”主刀的德國醫生用德語說了一句,聲音沒有什么起伏。
他熟練地處理著后續工作。
欽溫像一條脫水的魚,癱軟在產床上,大口大口地喘著粗氣,胸腔劇烈起伏。
她勉強抬起沉重的眼皮,模糊的視線努力聚焦,想要看向那發出哭聲的小小生命。
那畢竟是從她身體里分離出來的一部分,是她承受了十個月不便和此刻極致痛苦的結果。
護士快速地將嬰兒清理干凈,用一個干凈的白色襁褓包裹起來。
就在護士抱著嬰兒,轉身準備離開產床時,欽溫用盡最后一點力氣,掙扎著抬起一只顫抖的手,聲音嘶啞微弱,幾乎聽不清:“孩子給我,給我看一眼,就一眼。”
她的眼神里充滿了卑微的乞求,一種屬于母親的本能,想要看一眼自己剛剛誕下的骨肉。
抱著孩子的護士腳步頓了一下,她戴著口罩,看不清表情,只有露出的那雙藍色眼睛里沒有任何溫度。
她搖了搖頭,用帶著口音但清晰的英語生硬地拒絕:“不符合規定,女士,您簽署過協議。”
協議……欽溫渙散的眼神里閃過一絲茫然和痛苦。
是的,那份厚厚的、她看不太懂但按了手印的協議。
上面好像確實寫著,她無權接觸孩子。
護士不再停留,抱著那個還在發出細微啜泣聲的嬰兒,徑直走向房門。
就在護士轉身,嬰兒的小腳丫從襁褓邊緣露出的瞬間,欽溫模糊的視線捕捉到了一個清晰的細節。
在那只小小的、粉嫩的右腳底心,有一塊不大但形狀清晰的紅色印記,那形狀,像是一片小小的楓葉。
這個畫面像烙印一樣,刻進了她即將陷入黑暗的意識里。
隨即,極度的疲憊和身體的虛脫如同黑潮般徹底淹沒了她。
欽溫頭一歪,徹底暈了過去,失去了所有知覺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