她的眼神里沒有求生的欲望,只有一片荒蕪的死寂。
仿佛她的靈魂已經在那個可怕的夜晚,隨著那一刀,一起死去了。
郁瑾感到一陣無力。
這個女孩把自己封閉得太緊了,她拒絕所有的善意和可能的機會。
“小月,”郁瑾耐著性子,繼續勸說,“你只要把你想說的,把你經歷的事情告訴我,我把它寫成報道,讓更多的人看到。會有更多的叔叔阿姨了解你的處境,他們會站出來幫助你,這樣,你也許就能早點離開這里。”
“離開這里?”林小月嘴角扯出一個極其微弱近乎扭曲的弧度,像是在笑,又不像,“離開這里,又能去哪里?”
她的目光銳利地看向郁瑾,與她年齡不符的尖銳和嘲弄:“還有,你別以為我不知道,你們是偷偷跑進來的吧?根本不是正規的采訪。請你離開這里,我不想說,也沒什么好說的。”
一直靠在門邊,無聊地玩著自己銅鈴的藍阿蘿聽到這話,忍不住插嘴道:“喂,你這個人怎么這樣啊?郁姐姐好心好意來幫你,你不但不領情,還威脅人?知不知道我們能進來多不容易……”
“阿蘿!”郁瑾立刻出聲制止她,對她搖了搖頭。
這個時候激怒林小月,只會讓情況更糟。
藍阿蘿撇撇嘴,不情愿地閉上了嘴,但還是不滿地瞪著林小月。
郁瑾重新看向林小月,女孩已經再次別開了臉,用沉默筑起一道堅不可摧的墻。
郁瑾知道,今天無論如何是問不出什么了。
這個女孩的心防太重,對世界充滿了不信任,尤其是對成年人,對試圖靠近她的人。
她輕輕嘆了口氣,站起身。
“好吧。”她的聲音依舊平靜,沒有流露出失望或者不耐煩,“我尊重你的選擇。我今天先離開。”
她看著女孩緊繃的側影和那微微顫抖的指尖,頓了頓,補充道:“但是,明天這個時候,我還會再來,你可以考慮一下。”
說完,郁瑾不再停留,對藍阿蘿使了個眼色,轉身向門口走去。
藍阿蘿趕緊跟上,嘴里還小聲嘀咕著:“不識好人心……”
就在郁瑾的手即將觸碰到門把手的時候,身后突然傳來一絲極其細微的動靜。
像是衣服摩擦的聲音,又像是一聲壓抑到極致的、幾乎聽不見的抽氣聲。
郁瑾的腳步頓住了。
她敏銳地感覺到,那個蜷縮在角落里的女孩,似乎有什么話到了嘴邊。
她停下動作,沒有立刻回頭,而是靜靜地等待著。房間里一時間安靜得可怕,只有日光燈發出的細微電流聲。
幾秒鐘過去了。
身后沒有再傳來任何聲音。
郁瑾在心里輕輕嘆了口氣。
她知道,那瞬間的松動,最終還是被女孩用強大的意志力壓了回去。
她不再猶豫,擰開門把手,走了出去。
藍阿蘿緊隨其后。
鐵門在她們身后緩緩關上,隔絕了里面那個瘦弱而倔強的身影。
門外,阿威正焦急地等待著,看到她們出來,連忙迎上來:“郁姐,怎么樣?”
郁瑾搖了搖頭,臉色有些疲憊:“她什么都不肯說。”
阿威嘆了口氣:“那怎么辦?我們明天還來嗎?”
“來。”郁瑾的語氣很堅定,她回頭看了一眼那扇緊閉的鐵門,“只要還有一絲希望,就要試試。”
她不知道的是,在門關上的那一刻,房間里那個蜷縮在角落的女孩,一直強忍著的淚水,終于無聲地滑落,滴在冰冷的水泥地上,迅速洇開一小片深色的痕跡。
她的肩膀開始控制不住地輕微聳動,但依舊死死咬住自己的嘴唇,沒有發出一點聲音。
那緊閉的雙唇和決絕別開的臉,掩蓋了多少無法說的痛苦和掙扎?
郁瑾不知道。
但她知道,這個叫林小月的女孩,內心絕不像她表現出來的那樣冰冷和絕望。
只是打開那扇心門,需要更多的耐心和時間。
而她們的時間,并不充裕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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