他話鋒一轉,補充道:
“不過,護道之事,非是奴仆。你我之間,以前輩后輩相稱即可。”
裂空道尊聞,那張古拙的臉上,終于露出了一絲發自內心的笑意。
“善!”
“我靠!”
陸九關終于忍不住爆了粗口,他沖到吳雙身邊,用力拍著他的肩膀,滿臉都是羨慕嫉妒恨。
“吳雙,你這……你這以后在這三千諸界也算是一方巨擘了呀!”
“無間神魔十重天的護道人!我滴個乖乖!”
何清宴站在一旁,看著這一幕,清麗的臉上也噙著一抹笑意。
她為自己的師弟感到高興。
在這危機四伏的鴻蒙世界,多一位裂空道尊這樣的強者在側,未來的路,無疑會安穩許多。
解決了護道人的事情,吳雙也就不再耽擱。
他看向裂空道尊,這位成名已久,游歷過無數世界的老牌強者,其見識,遠非陸九關這個只知道吃喝玩樂的少主可比。
“裂空前輩。”
吳雙直接開口詢問。
“你可曾聽聞過,‘夢境澤’這個地方?”
正為自己多了個超級保鏢而興奮的陸九關,聽到這三個字,臉上的笑容猛然一僵。
就連一向沉穩的裂空道尊,在聽到“夢境澤”三個字的瞬間,那雙渾濁的老眼也驟然收縮。
他臉上的笑意盡數斂去,取而代之的,是一種前所未有的凝重與忌憚。
寂隕界的天空下,氣氛凝固。
“夢境澤?”
陸九關臉上看戲的表情消失,神色僵住。
一旁的裂空道尊眼睛收縮。他與空間相融的氣息不見了,神情凝重,帶著忌憚。
他盯著吳雙,壓低聲音:“小友……為何會問起那個地方?”
吳雙看著兩人的神情,心中了然。
“一位前輩指點,說那里有我想要的答案。”吳雙回答。
聽到“前輩”二字,裂空道尊眼皮一跳。
他沒有追問,轉頭看向陸九關。
“天機閣少主,你難道不知此地兇險?”
“我……我我我……”陸九關被他看得說不出話,叫了一聲,跳了起來。
“我當然知道!我這不是怕吳雙道友一頭熱,直接去送死嘛!”
他像是生怕吳雙不信,幾步竄到吳雙面前,唾沫橫飛。
“吳雙!兄弟!我跟你說,那地方真不是人去的!聽我的,咱換個地方行不行?鴻蒙世界這么大,什么機緣找不到啊!”
“你知道那鬼地方有多邪門嗎?進去了,你這一身通天徹地的修為,‘唰’的一下,就沒了!直接給你打回原形,變成一個手無縛雞之力的凡人!”
“這還不算完!”陸九關比劃著,臉上滿是驚懼,“你會在里面變成另外一個人!徹底忘了自己是誰,過上一種完全不同的人生!說不定,你就在里面娶妻生子,耕田種地,過個百八十年,然后老死在那里!你信不信?”
“迷失!是徹底的迷失自我!從根子上把你這個人給換掉!”
他越說越激動,聲音都帶上了顫音。
“三千諸界,古往今來,多少自命不凡的強者想要去一探究竟,結果呢?十個進去,能有一個囫圇著出來都算祖上燒高香了!”
“就算僥幸出來了,那也是個活死人!整天跟睡著了一樣,陷在夢里,永遠都醒不過來!”
說到最后,陸九關壓低了聲音,湊到吳雙耳邊,用一種近乎耳語的音量,說出了一句讓何清宴都俏臉變色的話。
“不瞞你說,就連傳說中的永恒神魔,都曾經……在那鬼地方栽過一個大跟頭!”
永恒神魔!
這四個字,如同一柄重錘,狠狠砸在眾人心頭。
那是真正站在鴻蒙世界頂端,出法隨,不死不滅的存在!連這等存在都會在夢境澤吃虧,那地方的恐怖,已經超出了想象。
何清宴的玉手下意識地攥緊,美眸中寫滿了擔憂。
陸九關說完,緊張地看著吳雙,期望能從他臉上看到退縮之意。
然而,他失望了。
吳雙的表情,自始至終都沒有太大的變化,他只是安靜地聽著,那雙左青銅右灰白的眼眸,反而隨著陸九關的描述,亮起了一抹奇異的光彩。
修為盡失?變成凡人?
迷失自我?過上另一種人生?
這聽起來,不正是對自己那剛剛萌芽的“修真”大道,最極致的考驗嗎?
吾之所想,即是真實!
吾之意志,便為真實!
如果連“自我”都無法在那種環境下守住,那還談何以吾心修正萬物,以吾意定義真實?
那不過是個笑話。
這個夢境澤,對他而,非但不是絕地,反而是最好的試煉場!
“多謝提醒。”
吳雙對著陸九關點了點頭,然后,在后者幾乎要崩潰的注視下,他轉向裂空道尊,語氣平靜卻不容動搖。
“看來,這個地方,我非去不可了。”
“你瘋了?!”陸九關驚呼。
裂空道尊深深地看了吳雙一眼,那雙渾濁的老眼中,閃過一絲了然。
他似乎明白了吳雙的想法。
這位老人沒有像陸九關那樣勸阻,只是緩緩開口:
“老朽的誓是護道,而非阻道。道友既然心意已決,老朽自當奉陪到底。”
“善!”吳雙頷首。
“完了完了,瘋了兩個……”
陸九關抱著腦袋,一副天塌下來的表情。
吳雙不再理會他,而是看向裂空道尊,繼續問道:
“前輩,既然你對此地如此了解,可否告知,進入此界的方法?”
逍遙仙尊只給了他星圖和名字,卻沒有說該如何進入。
而從陸九關和裂空道尊的反應來看,這夢境澤,恐怕不是想進就能進的。
聽到這個問題,裂空道尊那古拙的臉上,浮現出一抹極其古怪的神情。
他沉默了許久,久到陸九關都停止了哀嚎,好奇地看了過來。
終于,裂空道尊再次開口,說出了一句讓在場所有人都愣住的話。
“夢境澤,并非有進無出。只是進入的方法,與常理相悖,與尋常世界,更是截然不同。”
他看著吳雙,那雙渾濁的老眼,仿佛能看透人的靈魂。
“想要進去,首先……”
“你得先學會,怎么‘死’。”
死?
這兩個字,從裂空道尊那張古拙的嘴里吐出來,仿佛帶著一種奇異的魔力,讓寂隕界本就死寂的空氣,徹底凝固。
“死……死什么死?”
陸九關那尖銳的怪叫聲,打破了這片凝滯。
他整個人都蹦了起來,指著裂空道尊,又指了指吳雙,臉上的肉都在哆嗦。
“裂空老頭你沒搞錯吧?你想讓他去死?我跟你說,他要是死了,我爺爺非得扒了我的皮不可!到時候你也別想跑!”
何清宴的俏臉,瞬間沒了血色,她下意識地向前一步,玉手緊緊攥著,指節都有些發白。
她不相信裂-空道尊會害吳雙,可那個“死”字,太過刺耳,太過沉重。
裂空道尊沒有理會咋咋呼呼的陸九關,他那雙渾濁卻深邃的眼眸,只是平靜地注視著吳雙,等待著他的反應。
吳雙的臉上,沒有驚,沒有懼。
他只是很認真地思索了片刻,然后開口,聲音平穩。
“如何死?”
“我靠!你還真問啊!”
陸九關感覺自己快要瘋了,他一把拉住吳雙的胳膊。
“兄弟,別沖動!這老頭就是個瘋子,你別跟他一起瘋啊!”
吳雙沒有理他,只是看著裂空道尊。
裂空道尊那張萬年不變的古板臉上,終于露出了一絲贊許。
“非是真死。”
他緩緩開口,聲音沙啞,卻帶著一種奇異的韻律,仿佛在闡述某種天地至理。
“而是一種‘寂滅’之態。”
“夢境澤,其界非界,其存非存,它游離于鴻蒙三千諸界之外,卻又與每一個世界有著千絲萬縷的聯系。它更像是一個所有生靈‘夢’的集合體,一個由純粹意志構筑的虛幻之地。”
“尋常的空間穿梭之法,根本無法定位其所在。想要進入,唯有將自身的‘存在’,從鴻蒙世界之中暫時剝離。”
裂空道尊伸出一根干枯的手指。
“肉身寂滅,神魂沉寂,斷絕與此方天地的一切因果聯系。當你的‘存在’徹底歸于‘無’時,你的本我意志,便會失去錨點,如無根浮萍,被那無處不在的夢境澤,自行‘捕獲’,拉入其中。”
這番解釋,讓陸九關和何清宴都聽得云里霧里。
但吳雙,卻瞬間明白了。
這與他之前對抗無始仙尊時,斬去枷鎖,以“我”證“真”的狀態,有異曲同工之妙。
都是要將自身的存在,提升到一個更高的維度,不受現有規則的束縛。
“原來如此。”吳雙點了點頭。
“你懂個屁!”陸九關急得直跳腳:
“你以為這么簡單?剝離存在?說得輕巧!你知道那意味著什么嗎?”
他指著吳雙,幾乎是咆哮著喊了出來。
“意味著你留在這里的,就是一具徹徹底底的‘尸體’!沒有法力,沒有神魂,沒有半點防護!一陣風吹過來,就能把你吹成灰!一只螞蟻爬過去,就能把你啃得干干凈凈!”
“到時候,你在夢境澤里玩得正嗨,外面老家被人偷了,你就成了孤魂野鬼,永遠飄在那個鬼地方,連輪回都入不了!這才是真正的永世不得超生!”
這番話,讓何清宴的心猛地揪緊。
她終于明白了這其中最致命的兇險。
這已經不是一場試煉,而是一場豪賭。
賭的,是自己的全部身家性命。
而且,是把性命,完完全全地交托在另一個人手上。
誰,值得如此托付?
陸九關喘著粗氣,他覺得話說到這個份上,吳雙總該清醒了。
然而,吳雙只是靜靜地聽完,然后,他轉過頭,看向了身旁的裂空道尊。
裂空道尊也正看著他,那張古拙的臉上,神情莊重而肅穆。
四目相對。
無需語。
一個敢賭,因為他信。
一個敢接,因為他欠。
當初那句“為吳雙道友,護道”,不是一句空話,而是以自身大道立下的,不可動搖的誓!
陸九關看著這一幕,張了張嘴,后面的話全都堵在了喉嚨里。
他忽然明白了。
吳雙不是瘋了。
他是有著萬全的底氣。
一位無間神魔十重天,以自身道途為注的護道人!
放眼整個鴻蒙世界,誰能有這般待遇?誰又有這個膽子,來動這具“尸體”?
“媽的……”
陸九關憋了半天,最終只吐出兩個字,一屁股坐在地上,不說話了。
他認命了。
這兩個,都是瘋子。
“有勞前輩。”
吳雙對著裂空道尊,鄭重地一抱拳。
裂空道尊微微頷首,算是應下。
這一幕,徹底擊碎了陸九關最后的幻想。
他看著眼前這兩個人,一個敢把自己的小命全交出去,一個敢拿自己的道途當賭注接下,只覺得整個世界都變得不真實起來。
“瘋子……都是瘋子……”
他一屁股跌坐在干裂的大地上,抱著腦袋,嘴里反復念叨著,整個人都散發著一股生無可戀的氣息。
何清宴走到他身邊,輕輕踢了踢他。
“喂,別裝死了。”
陸九關抬起頭,露出一張比哭還難看的臉。
“清宴道友,你就不管管你師弟?他這是去送死啊!不,比送死還慘!萬一……萬一裂空老頭打了個盹,他那肉身被人踩成泥了怎么辦?”
何清宴沒有說話,只是安靜地看著吳雙。
吳雙也正好回過頭,迎上她的視線,對著她輕輕點了點頭。
那一個點頭,沒有語,卻傳遞出一種讓人心安的力量。
何清宴的心,莫名就定了下來。
她相信自己的師弟。
他從不做沒有把握的事情。
至于古道今,則只是漠然的看著吳雙,從不提任何意見,不過,他的態度,多半也與何清宴一般無二。
看到何清宴都一副“隨他去吧”的表情,陸九關最后一根救命稻草也斷了。
他仰天長嘆,在地上躺平,一副等死的樣子。
可沒過多久,他又猛地從地上彈了起來,臉上的神情變了又變,最后化為一種肉痛無比的決絕。
“罷了!罷了!”
他一跺腳,仿佛下了什么天大的決心。
“算我陸九關倒了八輩子血霉,交了你這么個不省心的朋友!”
他指著吳雙,一臉悲憤。
“既然你非要去那個鬼地方找死,我也不能眼睜睜看著你真死了!”
“雖然我不想這么做,但看在咱倆的交情上,今天我就舔著這張老臉,去求一求閣里的長老們!”
這番話,讓何清宴有些發懵。
求長老?
天機閣的長老,還能管到夢境澤里去不成?
吳雙也看向他,沒有說話,但表情里帶著幾分詢問。
不等陸九關賣關子,一旁的古道今,那雙凝神的目光之中,卻忽然閃過一道精光。
他重新審視著眼前這個咋咋呼呼的年輕人,聲音中帶著幾分玩味的開口。
“天機閣的少主,行走三千諸界,身邊又豈會沒有護道之人?”
他的話音不重,卻讓陸九關渾身一僵。
一旁,裂空道尊繼續緩緩說道:
“小友所極是,而且,老朽猜想,為天機閣的獨苗護道之人,怕不是什么尋常之輩吧。”
“嘿!”
陸九關像是被踩了尾巴的貓,瞬間跳了起來。
他叉著腰,下巴一揚,之前的悲憤一掃而空,取而代之的是一種藏不住的得意。
“算你個老頭有眼力!”
“本來不想動用這張底牌的,太高調了,不符合我隨性灑脫的人設。”
他清了清嗓子,擺出一副高深莫測的模樣。
“但今天情況特殊,為了我兄弟的性命,只能破例一次了!”
說罷,他臉上的嬉笑神情陡然收斂。
取而代之的,是一種與他平日里截然不同的莊重與肅穆。
他從懷中,小心翼翼地捧出那枚古樸的羅盤。
這一次,他沒有用手指去撥動,而是將羅盤托舉于胸前,雙手飛快地掐動起一個又一個繁復到極致的法訣。
每一個法訣打出,都仿佛引動了冥冥之中的某種至高規則。
寂隕界灰敗的天空之上,風云變色,一道道無形的秩序鎖鏈憑空顯現,仿佛在朝拜著什么。
“無量虛空,天機敕令!”
陸九關口中,吐出八個古老而威嚴的音節。
嗡——
他手中的天機羅盤,爆發出前所未有的璀璨光芒。
那光芒并未四散,而是凝聚成一道通天徹地的光柱,狠狠地轟在了三人面前的虛空之中!
空間,沒有破碎。
而是像溫順的布匹,被一只無形的手,從中間輕輕地、優雅地拉開了一道口子。
那道口子背后,不是狂暴的空間亂流,也不是深邃的黑暗,而是一片純粹到極致的“無”。
一股無法用語形容的古老威壓,從那片“無”中,緩緩滲透出來。
那不是力量的壓迫,而是一種“存在”本身的碾壓。
仿佛在祂面前,萬事萬物,三千大道,都渺小得如同塵埃。
何清宴的呼吸,在這一刻停滯了。
吳雙那雙左青銅右灰白的眼眸,也第一次,浮現出一種名為“鄭重”的神色。
就連裂空道尊,這位無間神魔十重天的大能,那張古拙的臉上,也顯露出一種前所未有的肅然。
他躬下了身。
不是行禮,而是在那股至高的存在感面前,身體本能地做出的反應。
一道身影,從那片“無”中,緩緩走了出來。
沒有驚天動地的異象,沒有神光萬丈的排場。
那人穿著一身再尋常不過的青衫,面容普通,氣息內斂,看上去就像一個在凡塵俗世中隨處可見的中年書生。
可他出現的剎那,整個寂隕界,連同界外的鴻蒙虛空,所有的一切,都仿佛被按下了暫停鍵。
時間,空間,法則,能量……
所有的一切,都凝固了。
唯一能動的,只有吳雙、古道今、何清宴、陸九關和裂空道尊五人。
那青衫書生,甚至沒有看其他人。
他的視線,第一時間落在了陸九關的身上,眉頭微不可查地皺了一下。
而就在此時,一直躬著身的裂空道尊,猛然抬起了頭。
他死死地盯著那道青衫身影,那張萬年不變的古板面孔上,先是極致的震驚,隨之化作了滔天的駭然,最終,定格在一種近乎朝圣般的敬畏之上。
他的嘴唇在顫抖,干澀的喉嚨里,擠出了幾個字。
每一個字,都仿佛用盡了他畢生的力氣。
“無……無量……仙尊!”
無量仙尊!
裂空道尊口中吐出的這四個字,仿佛蘊含著某種出法隨的偉力,讓這片已經凝固的時空,變得愈發沉重,幾近崩塌。
陸九關脖子一縮,剛剛還得意洋洋的臉瞬間垮了下來,像個被抓包的頑童,對著那青衫書生擠出一個比哭還難看的笑容。
“叔……叔爺,您怎么親自來了……”
青衫書生,也就是無量仙尊,并未理會裂空道尊的駭然,也無視了吳雙、古道今和何清宴的審視。
他那雙平淡無奇的眼眸,只是靜靜地落在陸九關身上,眉頭微蹙。
“胡鬧。”
簡簡單單的兩個字,不帶任何情緒,卻讓陸九關渾身一顫,差點沒站穩。
“我……我這不是沒辦法嘛!”陸九關急了,也顧不上什么尊卑,一指吳雙,又指了指旁邊的裂空道尊,語速快得像是在放鞭炮。
“叔爺您是不知道!我這兄弟非要去夢境澤找死!這個裂空老頭還攛掇他,說什么要先‘死’一次,把肉身留外面,意識進去!”
“這跟把家底全亮出來讓人偷有什么區別?我這不尋思著,這事兒太大了,一般人罩不住,只能請您老人家出山,給掌掌眼嘛!”
他這番話,倒是把自己的胡鬧,說成了深思熟慮的求援。
無量仙尊聽完,那平淡的眼眸終于從陸九關身上移開,第一次,落在了吳雙的身上。
這一眼,沒有逍遙仙尊的玩味,也沒有裂空道尊的鄭重。
那是一種純粹的審視,仿佛在看一件與天機糾纏的古物,在推演其過去未來的無數種可能。
吳雙坦然迎著他的注視。
在對方的眼中,他感覺自己的一切,從盤古玄元功到心臟處的大道權柄,再到那剛剛萌芽的“修真”大道,都無所遁形。
良久。
無量仙尊那萬年不變的臉上,終于出現了一絲細微的波瀾。
他對著吳雙,極其輕微地點了點頭。
這個動作,讓一旁的裂空道尊,渾濁的老眼驟然一縮。
他很清楚,能讓這位存在點頭,意味著什么。
“夢境澤,確實需要先‘死’。”
無量仙尊終于開口,聲音依舊平淡,卻是在肯定裂空道尊的說法。
“不過,”他話鋒一轉:
“你為他護道,還不夠。”
裂空道尊神情一肅,躬身道:“請仙尊指點。”
他雖是無間神魔十重天的大能,但在一位永恒神魔面前,依舊是后輩。
無量仙尊沒有再說話,而是伸出了一只手。
他的手掌,白皙修長,像個從未干過粗活的書生。
他只是對著吳雙所在的這片空間,輕輕一抹。
嗡——
一個無法用語形容的動作。
仿佛他不是在施展神通,而是在修改一幅畫卷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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